捉拿朱继训的衙役就向朱继训道:"你若是一个好汉,就得值价些儿。你犯了这样的弥天大罪,你自己尚逃不了,你的老婆儿女还想能躲掉吗?把这门关了,便能没事吗?你要知道拒捕的罪,更加一等。快亲去把门叫开,免得我们劳神。我们也是奉官所差,出于不得已,并不和你的老婆儿女有仇。快去快去!"遂押着朱继训到中门跟前,逼着朱继训叫门。朱继训只得用手在门上拍着,口叫光明开门。又拍叫了好一会,里面仍是没有动静。众衙役都冷笑道:"看他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能在里面藏躲得了。后门早已有多人把守了,也不怕他们逃到那里去。我们且抬一块大石头来,那148怕他铁铸的门,也要撞开他。"于是有几个壮健的衙役,跑到丹墀里,在阶基边挖出一条四尺多长、尺多宽、五六寸厚的大石来,四个人用手抬着打油榨似的向中门上抵撞。果然不到十来下,便把门闩撞断了。两个气力大的,用力把门一推,跨足进去。不提防两扇石磨,从上面打了下来,一扇打在这个的头顶心上,登时脑浆迸裂,倒地死了。一扇打在那个的肩头上,哎呀一声,也昏倒在地。吓得立在后面的衙役连忙倒退,以为是有人从里面打出来的。再一看,里面并不见一人,才大胆进内。各房都是空洞洞的,没一个人影。箱箧都打开着堆在地上,衣服器皿散满了各地。众衙役都惊诧道:"居然逃走了吗?把守的人都到那里去了呢?"捉拿朱继训的几个人见满地都是衣服,便起了不良的念头,教将把守后门的人叫进来,商议先处分这些物事再说。随将朱继训捆绑在房柱上,大家动手拾衣服。把守后门的衙役走进来说道:"后门始终关着不曾开,并不见有人从那里出来。"这些衙役只要捉拿了朱继训,旁人如何逃脱,因都存心要争夺衣物,也就不再加研究了。各人把贵重的衣物都分配妥当了,抄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算是朱继训的家业。查抄已毕,也奉行故事的加了封条,方押朱继训主仆并扛抬着一死一伤的衙役去了。原来有一个绿林头目,姓周名致祥,和朱继训最相得。朱继训误认他当个豪杰,曾和他商议发难的计划。不料周致祥犯了旁的案件,在惠州被捉。他原是一个脓包货,禁不起三推五问,就把朱继训的计划和盘托出的供了。在惠州的朱继训同志,因此也十九被捉。两广的绿林有一种特性:这案件不是他做的,打死他也不认;如确是他做的,问官一提起,他就立刻承认,无须乎动刑。狡赖的便不算汉子,大家都得骂他不值价,连子孙都在绿林中说不起话做不起人。那些和朱继训要好的绿林,不曾与闻发难计划的便罢,与闻过的,也都和盘托出的供了。于是惠州就慎重将事的移文到潮州,把朱继训做谋反叛逆的要犯拿了。朱继训自知狡赖不了,直供不讳。拿去没两个月,竟在广州被难了。死后没人敢来收尸。第三日才来了一个眇了一只眼睛的尼姑,说从前受过朱继训的施舍,不曾报答得,要求官府施恩,许他领尸安葬。官府允许了。老尼姑就买了一口棺材,将尸首装殓停当,搬上了一条民船,不知运往何处去了。要知朱夫人和恶紫小姐、光明丫鬟的下落,以及和尚、尼姑的来历,且待第二十一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