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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水相逢,也该留个纪念(1)

乱世迷迭兰 作者:橘文泠


这时已经是盛夏了,奉天府的气候向来是走极端,冬日冷得冻掉鼻子,可到了眼下这时日,却又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白色蒸汽把整个车站笼得云里雾里,随着火车缓缓停住,车上旅客陆续下车,本就有些拥挤的站台顿时更见混乱。

叶怀言的前面是几个戴白帽的回民,大概初到他乡,互相牵扯着嘴里嚷嚷听不懂的话,堵在门口半天一个都没下车,大夏天的,搞得人十分烦躁。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挤下了车,见站台上乱得很,心想一时大概也找不到来接车的人,倒也不着急,靠着廊柱点了根烟,搁下行李慢慢等。

只见人群渐渐的都顺着人流从出口出去,站台上的蒸汽散开散尽的时候,人也已经稀稀落落了。

忽然站台的另一头传来吵嚷声,他探出头去看了看,原来是那几个回民正和人争执,其中一人坐在地上抱着左脚哼哼,边上一个包裹散开了,里面的干粮衣服散了一地。而其他几个人正拦着一个女孩子,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什么。

叶怀言微微眯了眯眼,看清楚那女孩子年轻,生得也秀气,浅眉大眼,乌溜溜的头发剪成个童花头,一身蓝衣乌裙的学生装扮——这会儿也正是暑假,大概是趁假期回乡来的。

眼看那几个回民横眉怒目的样子,叶怀言不由得想那女孩子真是倒霉,无端撞上这么一出飞来横祸,可想归想,他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出门在外少生事端一向是他的信条。

拉了拉礼帽的帽檐,他回过身来,冷不防眼前横过一支烟,“兄台,借个火?”

只见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年轻的脸笑得那叫一个欠揍。

叶怀言想也没想就一个爆栗招呼过去,来人眼明手快躲过,连退了几步嘴里不忘开玩笑:“吃火药啦这么大气,我这脸要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一击不中,叶怀言也没跟进,继续靠着柱子,他从裤兜里摸出包洋火来给那人丢过去,“你小子叫我好等。”

只见那人闻言嘻嘻笑,点了烟咂吧着嘴靠过来,“那就再多等一会儿。”

他一挑眉,心想又有什么事,于是觉得烦,“乔恩,又搞什么花样?”

“没事,下班车有人来接个东西。”乔恩眼睛本不大,笑起来更是眯成一条缝。

他没说是什么东西,叶怀言也不问——反正他心知肚名,从东三省有名的独行盗这里还能接什么东西?自然是……

说是赃物就难听了。

忽然站台那一头传来几记爽朗笑声,他一时好奇回过头去,只见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回民这会儿都换了笑脸,先前坐倒在地的那一个已起了身,几人和那个少女有说有笑,全没了之前的怒气腾腾。

看不出来,那么个小姑娘倒能自己化解了危难,他心里顿时有些纳罕。

谁想一旁乔恩见他看得出神,也好奇地探过头来,看见那边的情形还以为他想些什么风花雪月的勾当,胳膊肘轻轻一撞,“怎么兄弟,找点乐子?”

换来叶怀言没好气的当胸一击,“疯了你,有东西在身上还乱来。”

乔恩揉着胸口痛得嘶嘶吸气,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又不乐意白挨这么一下,“我不乱来,这不就想咱俩也那么久没碰面了,比比手段么……”

这样一说,叶怀言倒来了兴趣,“哦?怎么比?”

乔恩看着他贼贼一笑,掏出不知谁身上摸来的音乐怀表,“就这么着,一刻钟为限……”

那几个回民走了,耳根好不容易清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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