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听得到那个低沉而略显喑哑的嗓音在如何倾诉,除了现在以植物状态活着的欧其蓝。
高烨同样地深信,欧其蓝听得到他的话:“我请了人去你们学校调查,他们说,你在毕业之前确实曾经生病住过院,但医院拒绝出示你的病历,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你生的什么病,蓝蓝……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对明信说那句话?如果失去我令你痛不欲生,你为什么还非要和我分手?蓝蓝,到底是为什么……”
欧其蓝曾经多少次想要告诉他,他都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为什么直到她不能亲口告诉他了,他才开始怀疑呢?
翌日清晨,许卿刚起床就接到一个电话。高烨十分真诚而乖巧地向她表达了歉意以及恳求。他抱歉,是因为他未经她同意便私自将她的女儿“偷运”出医院;他恳求,是因为他想单独和欧其蓝度过这一天,他需要许卿做他的挡箭牌,为他向医院解释,以及挡住所有去看望欧其蓝的人。
高烨先斩后奏是对她不够尊重,不过她可以理解,因为欧其蓝以现在的身体状态毕竟适合留在医院,如果事先征求她与医院的意见,他一定带不走病人的。
而许卿假若提前占卜过,她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无论如何,就算擅闯私宅,她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这一天孤零零地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的一张陌生的床上,忍受着屈辱,遭受着悲伤,却不能自主逃离生天。
高烨自己也没有想到,不,他应该事先想到的,只不过如今他心里所想的都是如何使欧其蓝回到他身边,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爱情重新开始,他的心里容不下除欧其蓝之外的任何人的存在。
回到公寓,高烨把欧其蓝安置在他的床上。他甚至准备了两客牛排和一瓶红酒。即使明知道她不能咀嚼,仍然帮她将为她准备的那一份牛排切成小块。他将所有的窗帘都拉闭,遮开外面的明亮阳光,柔和的灯光下,他举起高脚酒杯,与欧其蓝的酒轻杯轻碰一下:“蓝蓝,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轻啜一口红酒,低眸浅笑:“六年前的今天,你为了给我庆生,不顾我的劝阻,固执地逃课,千里迢迢地跑到我们学校,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没有真正将自己交给彼此,但是,从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今生今世,我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他抬眸凝视欧其蓝:“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年填志愿的时候只想着让自己飞得更高,而没有与你选择同一所高校。如果当年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如果大学四年我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我们也许早已结婚,可能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似乎在拼力压抑某种情绪,声音里透出一丝喑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自觉再次低了眼睑,于是,他便没有看到,这个时候,欧其蓝的鼻翼微微蹙起。
“我刚刚回国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很重,我知道我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肯定有伤害到你,但我心里真的不想那样的,我……蓝蓝,”他站起身走到床侧,蹲下来,握住欧其蓝放在身上的手,仰头看着她,“请你醒过来,告诉我当年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是逼不得已,你有难言之隐,蓝蓝,你告诉我你还爱着我,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如年少时那般爱着我,蓝蓝……”他低头亲吻她的掌心,“我爱你,今时此刻,胜过以往任何时候,请你醒过来,我们重新来过,我们实现年少时的承诺,我娶你,你嫁我,我们成为一体,今生今世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