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的研究对象转向了鸟类。出于某些原因,那一年我们这地方拥有数目惊人的北美红雀。哈里说我们有个好收成,这话逗得我发笑。就好像这么大的数量对我们有用似的,就好像我们要收集它们亮丽的充满生气的身体,然后像摆圣诞节装饰品一样,从石子路一直摆到树上。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由于干旱,它们的食物如种子和浆果的产量也都下降了,雄性红雀在每棵朴树上都激烈地争吵。我曾经发现过一只雄性红雀残缺不全的尸体,非常震惊而忧伤。接下来的某个清晨,一只雌性红雀光临了门廊前的藤椅,停在椅背上,就在我身边。我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它,这令我屏住呼吸。一大块灰褐色的物体吊在她白杏色的鸟嘴上。那东西看上去像只老鼠宝宝,只有针箍那么大,奄奄一息。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大家这件事。父亲说:“卡波妮娅,红雀不吃老鼠,它们只吃蔬菜。萨姆?休斯敦,帮我把土豆递过来。”
“是啊,嗯,我就是这么一说,爸爸。”我回答得很勉强,一股怒火冒了上来,但我没有为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辩护。红雀如此反自然的行为令我震惊。下一阶段就将是自相残杀了。那天晚上,在上床睡觉前,我拿了一罐燕麦撒在车道上。在笔记本上,我这样写道:在没有足够食物的情况下,明年我们还能剩下多少红雀?记得收集数据。
下一个进入我笔记本的是出现在这个夏天里的两种不同的蚂蚱。普通的蚂蚁品种个子小小的,行动速度很快,祖母绿的身体上点缀着黑色的斑点。今年,出现了一种个头有普通蚂蚁两倍大的品种,身体呈明黄色,动作迟缓,光滑肥胖,落到草上时会把草压弯。我询问了家里的每个人(除了爷爷),想查明奇怪的黄色品种从哪儿来,可是没人知道,没人表现出兴趣。
最后,我鼓起勇气来到爷爷的实验室前,推开用来当门的麻袋,站在门框前发抖。爷爷奇怪地瞅了我一眼,他正站在长桌前往奇形怪状的烧杯和瓶子里倒灰色的液体。他没有让我进去。我磕磕巴巴地把蚂蚱谜团说给他听,他盯着我,好像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这个啊,”他温和地说,“我认为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自己能观察出来的。等你有了结果再来找我吧。”说完他转过脸去,开始在他的分类表上写了起来。
好吧,就这样。我那长着龙样眉毛的听众。当然,他没有朝我喷火,可是,他也没帮我。也许我该让哈里陪我一块儿来,说不定爷爷会多注意我一点儿。也许是因为我打扰他的工作,所以他不耐烦了,可是他说话很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