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爷爷对我说,“为什么我要把所剩无几的时光花在排水系统和到期未付的账目上面?我必须节约着使用,明智地安排每一个小时。我很惋惜要到五十岁才领悟这个道理。卡波妮娅,你可以早点儿作出明智的安排,合理地分配你的时间。”
“没问题,爷爷。”我说,“我尽最大努力。”这里没有给客人预备椅子,我坐在歪歪斜斜的脚凳上,打量着一个骆驼的马鞍。它跟我见过的其他马鞍都不一样,味道很好玩,上面覆盖着许多像吉娃娃的毛发一样的浅棕色毛,我猜这个是真的。对观察爷爷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厌烦过: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黄铜显微镜;宽大浅浅的抽屉里装着脱水的一排排蜥蜴、蜘蛛、蜻蜓;一座装饰华丽的布谷鸟钟表,每过一刻钟就用滑稽的嗓音报时;一个很有现代感的蓝色蔷薇花饰,上面有一行字“最好的商品,芬特雷斯集市,1877年”;从国家地理协会寄过来的厚重的带着奶油味的羊毛纸信封,上面还有红色的海豹蜡;一个木刻的美人鱼雕像托着一个烟斗支架;还有那个大张着嘴的熊皮(好多次我把脚放在熊嘴里)。在架子上上锁的展柜里有一个粗糙的填满东西的犰狳标本,是我见过的最糟的标本。为什么他要留着这个玩意儿呢,其他的标本都很完美。
“爷爷,”我说,“为什么您要留着这个犰狳?我打赌您买得起更好的。”
“是的,我买得起,不过我留着它是为了保留一段回忆。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个哺乳动物的标本。我通过函授课程学习的,当时别人劝我不要学这些。如果某条小路让你感兴趣,我建议你一定要去走走。有些艺术是不能只从阅读小册子得来的。”
“我可不想学怎么做标本。”我拨弄着架子上的化石和老旧的骨头。
“我能理解。”爷爷说,“那味道足以使大部分新手望而却步了。不过我的下一个犰狳标本就好多了,我把它寄给了一个伟大的男人,我非常尊敬他。”
我正在给一块三叶虫化石称重,只分出一半心思听爷爷说话。我被化石迷住了,原来只是柔软的海洋动物的躯体,如今却化身为石脊。
“他作了一项关于南美犰狳的研究,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有一个南美动物标本。在送给他犰狳以后,我又做了一个美洲野猫标本,花了很长时间,我发现面部特征做起来很困难。我试着重塑野猫在荒野时咆哮的模样。不过可怜的猫最后看起来像在闹别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