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志不知几时昏昏睡去,一只手轻轻抵着额头,本就深邃的眼眉微微凹陷。他一定是累极了,才会这样不设防的睡去。挺括的鼻梁和清瘦的侧面,在路灯映照下有令人砰然心动的精致轮廓。
她慢慢把车开到小路上,停靠在路边。
这时候路上行人寥寥,没有公车,没有喧嚣,没有日光,安静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枕着方向盘看他,睡着时候的他和平时略有不同。
刚才护士小姐说,这位千金小姐是某军区高干的独生女,因为车祸造成颅内出血,千叮万嘱要让郑医生主刀。结果手术中病人又突然出现大出血,吓得一班医生护士手忙脚乱,若不是他坐镇,只怕那姑娘就要香消玉殒。最后用了很多血袋才补过来,八个小时,已经算很快了。
八小时。
雅心那时候的手术,却只用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以后,只有医生走出来,神色黯然地说:“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多么简单的四个字,承受的人却要扛着天塌下来一样的重力。
她将车熄了火,握着方向盘将下巴抵在方向盘上,外头有盏路灯闪了两下,噗地灭了,她不禁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的天色。天空已经有些淡淡纱色,仿佛轻轻一捅就会戳出一个洞来。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雅心时也是这样的天色,本来看她安安静静地躺着,以为她睡着。却不料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她,轻轻喊了一声:“芷珊,你来了?”她点点头,雅心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单薄的整个人都陷进床单里。
“你看,”她指着沙发上一套白色礼服道:“这是他们给我订的婚纱,好看么?”
纯白色的礼服,裙摆一路蜿蜒在地上,如果穿在雅心身上,一定很好。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雅心向她伸出手来。她握着那小小的手,已经瘦得连指尖都骨感得咯手。她心疼地握了握,说:“雅心,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做你的伴娘,我帮你梳头穿婚纱。”
雅心笑了,笑起来的时候那甜甜的酒窝还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