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油画就总是感觉很正式,雕塑的可能性特别多,语言直接,还可以做仿真的,更像是真人。对于装置艺术、行为艺术什么的,不是一个感不感兴趣的问题。我习惯把一件事情综合起来考虑。把将要影响和将要受影响的指标放在一起再综合起来看看它是否合适,就是说我必须要找到一种得心应手的方式来做。实际上装置、行为、摄影、绘画等等和用钳子、扳手、改锥是一样的,当我拧这个螺丝的时候需要改锥,如果改锥不够就再加上钳子,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就把所有的工具全部拿出来。其实只是一个工具的问题。我希望使用最直接、最好用的工具,画画是我最熟悉、最容易掌握的之一。再者,这种方法又和我自己非常吻合,这种方式又能解决我的需求,它很好地传达了我想要说的话,使我和社会达成某种关系,为什么要孤芳自赏呢?我想让别人说好或者我去征服别人,我就是要吸引人的注意力,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同时挑战不同的艺术语言,比如国油版雕,主题和方向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就是想看看我能同时应付多少事。这加剧了我热爱工作的幸福感。因为我总是在追逐一个新的想法,或者若干个新的想法,总是希望早一点看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呈现出来是什么样的。当然了,这个也增加了失败的几率。
其实我的工作室里面,有很多不成功的、不成形的,甚至是失败的作品。大概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做了一个装置,就是把一些小虫子封在水泥里,然后做成让人坐的小墩子。封虫子的过程以录像记录。我简单把它归为"记忆与失忆",这个东西可能有十几年了吧,没人知道它,但它一直是特别重要的。事实上,关于记忆与失忆的作品,总是失败。那天我跟挪威的皮尔谈这个主题,他觉得这完全是哲学命题,用视觉的、用绘画的方式是没办法解决的,应该交给哲学家来做。但我把这个主题停止了之后,它总是在画别的题材的时候长出来,然后不知不觉地又顺着这个题材过去了,已经冒了好几次了。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试验,慢慢去找。它有可能用视觉的方式呈现出来,也不像以前那样钻牛角尖了。那个作品进到一个死胡同里了,我不能拿出来展览,我拿出来展览就变成一个笑话了。可它重要就重要在它失败。
这类作品只能我自己保留,其实也是幸福的一个方面。它里面有你成长的痕迹,你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进步,而且它也具有教育意义。无论你从事这件工作多久,你永远都是从最笨、最原始、最不开窍的状态里面,一点一点地拱上来。这种过程是有教育意义的,首先提醒自己你没有那么聪明;第二也鼓励自己,你进步了,这是很喜悦的一件事情。另外,它有点像较劲,我越失败的时候,我越要把它做好,这个时候你就碰到了技巧安排之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到我们这个年龄,你用劲,未必能最好,能达到目的。那么你想要达到目的,不如干脆把它扔到库房里不去想它。但在这个过程里面,可能几年或者很长时间,你会不断地想到这个问题。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解决方案来琢磨这件事情,最终看能不能有最好的结果的达成。本身这就是很让人幸福、很让人舒服的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