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剑辉觉得她的话完全是不打自招,强词夺理,不值一驳……更不想跟她这位出了名的女光棍啰嗦。廉剑辉对她以静制动正眼不理。
钟海兰:“狄美芬同志,你多虑了!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逻辑,因为是外部审计事务所就会对你们上纲上线,乱扣帽子;也不因为是内部审计组人熟,就可以对你们放纵宽容。我们请外部审计事务所与我们合作,对蜂场经营管理实施责任审计,我们正为了公正,实事求是既不要担忧,也别心存侥幸!”
狄美芬对钟海兰这位新调入农牧厅的女大学生虽不甚熟悉,却略有所闻,知她既有实践经验,又刚刚从大学深造出来。工作中只认死理,不讲人情。而且又和汪星宇碰巧在一个组里工作,蜂场经营活动中的私密便无从谈起了?……蜂场这个铁饭碗,这回真正就会被他们纪检,审计这几个人一锤子给砸碎了,想到此她心一酸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流,手捂着脸伏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仲鹤影看着有点过意不去。她瞟了一眼廉剑辉。示意他说句话,表个态?……
廉剑辉用和蔼的态度,温和的语言说道:“狄美芬同志,你不要太伤心太难过!你们夫妇俩都是老同志老党员了。说白了,不就是‘老革命遇到了点新问题,经不住商品的诱惑,想发家,贪了一点财,只要向组织上说清楚了,该退的退,该赔的赔,主动请求组织处理,认真改过,没有过不去的坎!何必哭天抹泪的,叫年青人看着多不好意思。上次整党,老钱也有缺点和错误,检讨了不也让你们过关了吗?只是前边过关,后边又重犯,这样下去以后胆子越来越大,错误也越来越严重,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回头也晚了,回去好好想想,叫钱场长主动写个检查,自己卸包袱——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仲鹤影忙站起身子,用双手捂住狄美芬的肩头叫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别硬钻牛角尖了!天塌不下来,瞧你难过成这个样子!”
狄美芬,有名的女光棍,懂得怎么样下台阶。她一下子抬起上半个身子,冲着仲鹤影又哭又笑咧嘴叫道:“我的天就快让你们捅塌了!钱广生好好的经什么商,借公家的一点钱,做点小买卖,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请求组织上,可千万别难为他啊!”
有的人缄默,有的人摇头。
汪星宇冲着廉剑辉与审计事务所的两位审计员,把手一伸平摊开来,挤挤眼睛,逗得仲鹤影桓贵花与钟海兰都憋不住笑了。
那两位审计员用专注的目光,一齐看着廉剑辉,意思说:“怎么办?”
廉剑辉明白大家的意思,他不在意地挥挥手说:“没关系!别管她!”
于是审计事务所的人与厅审计组一起商谈了审计程序,以及人员具体分工?等。
他们有分有合,互相协作,共同努力,在不到半个月时间里,全部审计完了蜂场五年多的事业、企业管理经营活动等两部账目及所有相关财务资料,并综合写出了万字的审计报告。
总的结论是,蜂场的法人代表,钱广生目无法纪,公开违犯国家有关经济政策,挪用公款,非法经营牟取私利,且有以公款放私贷等犯罪行为,违纪违法金额巨大,建议相关领导及检察部门予以严肃处理,给以应得之处罚,数额附后?……
厅长白政清接到报告,立即召开党组会议,研究如何面对此事。多数人认为,一个党员干部知法犯法应从严处理。只有副厅长权欲农表态,认为应该慎重对待。并且说改革开放缺乏经验,只能从宽,不能自己给自己抹黑!
一石激起千层浪。审计组与外部审计事务所,联合审计的报告,一经传出,在农牧厅上、下又一次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群众反映大体不过有两种。多数群众认为,厅党组抓党风整纪律,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如真能揪出,贪污腐败蛀虫,则大快人心。纪检审计部门,尽职尽责,应该予以表彰……
然而,也有个别极少数人与群众唱反调,说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没有一点同情心!唱这种调子的,突出的也只有两三个人。一个是纪检组副组长廖一昌,另一个是园蚕处处长伏怀仁。再一个是副厅长权欲农。也许有人问,怎么会是这样?其实这不难理解,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罢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极端的反对者,那就是当事者本人,钱广生。恶人先告状,上蹿下跳,不但大喊冤枉,还反咬一口说:“打击报复!”
真正打击报复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钱广生自己。他的问题农牧厅党组还未正式予以处理,上级领导部门某副书记的秘书居然来“关心”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并提醒说,旧的冤、假、错案还未平反完毕,小心别再制造出新的冤、假、错案来!其实一个省级副职,对于一个厅级正职,只高半格,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量。钱广生依靠伏怀仁、廖一昌掀起的波澜实在微弱,拿实际的力量对比,恰恰是三个人的叫喊哪怕是只对三百人的吹嘘,那气势与力度,也是无法比拟的。尽管钱广生一天三次往伏怀仁与廖一昌处跑,也是毫无用处的,没几天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党组对钱广生还没做出具体的处理,他自己已经造得满城风雨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