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苦口——这我能理解我想我一时也许做不到你说的那样。但我主观上会努力的。希望你以后多帮助我——只要你不认为我是无药可医的话……”蔺容容颇为诚恳地说。
桓贵花:“你真的对我别太客气。我只不过比你大两岁,早毕业两年。我也经过了一个从学校刚毕业的学生到一个机关干部,现在称作公务员的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一般是顺其自然的……”
蔺容容:“上边你说的这一切我都能理解并从心里接受的。我决心要从‘高干子女’这个光环里走出来。我知道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自觉放弃那种先天的优越感。从各种特殊和优先这张关系网中走出来。总之,一切都要和普通家庭出身的同学们、同事们一样要求自己,对待他人。只是我还想知道你要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希望一并告诉我——原谅我性子急!”
桓贵花:“第二句话很简单,但却是比较难做到的——你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脚跟必须站在‘公’字上,而不是相反。”
蔺容容和桓贵花一直谈到下班时间,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了。这次交谈彼此都感到意外。桓贵花觉得蔺容容的谈话有点突然。而蔺容容与桓贵花的约谈完全是一种性情的使然。关键在于蔺容容谈心后的那种感觉,她自己也很意外。她在桓贵花面前那种近似谦卑的言谈,连自己都觉得惊讶。尽管当时是在孤寞中而产生的激动情绪下,表示出来的,但毕竟不够理智。她冷静以后感到,为了一次倾诉与交谈,不顾身份与尊严,像小学生一样求教,未免太低调了。
蔺容容若论个性是复杂的,既有外向的特色,又有内向的素质。她喜欢反复思考与回味,她想着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损失什么。不过是放下架子,与人作一次平起平坐的交谈罢了。这毕竟是一次推心置腹,诚恳的交心。
再说,这也算一次成功的社会交际了。桓贵花论素质也绝不比自己低。平时表现绝非那庸常之辈。说不上是个才女,也可算是一个正牌的知识女性。在本处同事中,她与仲鹤影难分高下。仅仅因为仲鹤影年龄大一点,所以才常常让她三分。与汪星宇、钟海兰比,应当不在他们以下。由此看来,在审计处交上这样一个朋友,肯定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也是正常的往来,即使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也说得过去的,朋友越多越好嘛!
如果想到审计处领导,蔺容容的底气就更足了,自己所为何来?就是因为处长廉剑辉他看得起人,重视人才,自己才不揣冒昧,挖空心思调进来的。今后自己只要谦虚谨慎,不小瞧别人,那么谁还会与自己刻意找麻烦,与自己过不去呢……所谓孤独与孤立,正如桓贵花所说,那完全是自己凭空臆造出来的心态。高不可攀、低人一头的蔺容容,是从来没有过的。而普通的,真实的蔺容容,是没有人无视她的存在的。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一次交谈竟能使一个人的情操产生或许有的飞跃,这应该说是一种少见的智能的力矩。
蔺容容下班回来上楼梯到第三层转入自家门前。正准备开门,忽然听到对门廉剑辉处长房内,传出几句现代京戏的唱腔:
朝霞映在阳澄湖上,
芦花放,稻谷香,
岸柳成行。
……
蔺容容侧耳一听,犹豫了一下,没有开自己的房门。转身走了两步,站在了廉剑辉的门前。她沉沉气,举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然后便听到廉剑辉的爱人华爱辉说道:“开门去——有敲门声。”
廉剑辉把门打开,见是蔺容容便笑道:“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容容快进来!”
蔺容容笑容满面,格外高兴,有一种求之不得的兴奋。像到自己家一样,麻利地脱掉鞋子,穿上了拖鞋眉开眼笑地说:
“廉处长!我一上楼就听到了你唱京戏优美的唱腔,让人感到激情满怀的样子。我猜想你的《审计报告》稿一定写好了。便好奇地进来,想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先睹为快嘛!”
蔺容容的话有礼有节,落落大方。显得庄重文雅,举动娟秀。她随廉剑辉紧走两步,过小走廊便进入过厅。见廉剑辉的爱人华爱辉正在往桌上摆布碗筷,不好意思地说:
“廉处长!要不你把文稿拿给我回房去看,看完便拿回来,不会影响你明天的工作。”
华爱辉:“一个单位工作,对门住着,就别客气了!”
蔺容容:“今天我回来可能晚了一点,不想就到吃饭时间了。”
廉剑辉:“今天爱辉回来早了一点。晚饭也就提前了。她晚上要去上英语辅导班,准备参加过级考试呢……”
“廉处长!爱辉姐学英语又要考托福,一旦成功了,出了你这个门,翅膀硬了,飞出去了恐怕你就抓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