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尿裤子了!”罗兰得意洋洋地说道。面对这样一份对其核心业务令人震惊的分析报告——他的属下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们是在为那些无利可图的客户做事?乔别无选择,只能雇佣我们解决这个麻烦。这正是咨询师孜孜以求的时刻:大脑对于官僚的歪风邪气的胜利。
我不记得,将它称为鲸鱼是我的创意还是别人的。不管怎么说,对这个野兽的种类有过一番热烈的讨论。
“我们的鲸鱼变胖了。”一位资深同事说。他指出胖鲸鱼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这种形状表明,C类顾客正显著提升费用、增大亏损。
“如果它在末尾露齿而笑,问题就更复杂了。”有人插话说。露齿而笑意味着收入线在末端向上倾斜,这显示出,即使C类客户总体上来说是蚀本生意,但是它们依然为委托人带来可观的收入。
有人建议说,寻找“驼背”的鲸鱼是很重要的。驼背的出现,也就是利润曲线突变,是不同品质客户之间的转折点。
“有没有人见过海豚?”海豚是非常理想的形状——利润、收入和费用全部向上倾斜。
总之,我已经喜欢上了一群非常不寻常的人士。我的一位同事是个很有天赋的音乐家。他经常按捺不住地表示,他宁愿谱写交响曲,也不愿摆弄电子制表软件。另一位来自英国的同事,其冷嘲热讽的本事相当了得,他的话经常影射着不那么友善的弦外之音。公司里还有一位集金融奇才兼赛车发烧友于一身的欧洲“种男”,他经常和他的一群女友缠绵悱恻地“煲电话粥”。我的许多同事都是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同才华横溢的理科学士一样,他们的笑声犹如汽车喇叭般刺耳,经常运用深奥的统计概念,来决定中午去什么地方吃饭。更成熟一些的同事基本上都是MBA出身,差不多30岁,已经成家了。他们戴那种很庄重的眼镜,喜欢谈论只是在半夜哭泣时分才能见上一面的孩子。这是一个完全国际化的团体,欧洲各个大国以及东南亚国家都有代表加盟。
除了我们都有些过分年轻,并且都是男性(只有少数几个例外)之外,我们的相同之处还在于,我们是一帮做低级滑稽表演的人,头戴螺旋桨那种。亨利拉来一帮他认为脑袋最尖的人士,组建了这家咨询公司。同时,他似乎想让这些人感到不太安全。结果就是,一屋子的人都竭力证明,自己是房间里最聪明的一个。公司里的竞争氛围极其浓厚,这是一个用数字羽毛装饰自己的场所。如果公司的某位合伙人在场,这种数学上的姿态就会变得更富侵略性。
所有好的鲸鱼故事,都是以同一种方式终结的:一张甘特图(Gantt chart)。这张图表显示出,我们在来年如何为陷入困境的乔开展工作,其中的虚线意味着,这样的工作有望延伸至不可预期的未来。我可以想象出,罗兰通常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他的分析报告会的:在高射投影仪散射的光辉里,直起腰板,环顾房间四周。当他在公司内部的会议中谈论他的最新猎物时,他经常会面露微笑,宛若一位在一帮满腔热情的狩猎勇士簇拥之下,裹着毛皮衣物的部落首领。
鲸鱼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罗兰和他那一帮猎人能够步入一家陈旧的银行,然后将其业务的内部结构一一揭露,我觉得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对于乔和他公司里的那帮官僚,我产生了一种发自本能的鄙视。难道他们没有观测出他们的生计取决于极少数核心客户?一想到如此多的经济权力由这样一帮傻瓜掌控着,真让人深感不安。我开始觉得,在每一家企业中,少数客户、产品、店铺或者雇员才是企业真正应该关注的,其他的仅仅是一些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有了这样的见解,我想象着自己也能够步入某家公司,告诉其经理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