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提心吊胆,但还要继续等待,伺机溜出去。我又在里面等了一个小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直到听到他鼾声四起,我知道该出去了。我脱下身上的白色T恤,以便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色,然后轻轻地推开“吱吱”作响的储藏室门。我伏在地上爬过大厅,又爬过客厅,侧耳听着老穆拉起起伏伏的呼噜声。随后,我爬进线人睡觉的那间卧室。
心中总是惦记着赏金的人往往睡觉很轻。我关上身后的房门,慢慢地靠近他的床,心里祈祷着他的枕头下面没有藏着枪。接着,就发生了动画片《泄密的心》里一模一样的一幕:他的一只眼睛突然睁开了。他一下子蹿起来,身子几乎触到天花板,后背在半空中拱成了弓形。他的双脚落回到床垫时,摆出了像是马上要向后逃窜的姿势。随即,他上上下下疯狂地在床垫上跳动,伴之以尖叫声,那是我听到过的最高分贝的尖叫。
我扑向他,抱住他一起摔倒在床上,同时捂住了他张得像喇叭一样大的嘴巴。他渐渐镇定下来,我告诉他,如果那个老家伙进来,就对他说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他一脸的困惑。我忽然想起,他的英语与我的西班牙语一样糟糕。事不宜迟,我担心那个老家伙已经在向这里走,所以赶紧俯下身,试图冲到床底下——但床帮离地面只有几英寸宽。
我们一时无计可施,僵在那里,一言不发。
那个老家伙根本没醒。
从窗户往外爬的时候,我的脑子像方程式赛车一样飞快地转着。如果有人看到我,他们一定会叫警察来。我朝四处张望着,迅速爬进我的汽车,打着火,一溜儿烟地驶离了那幢大楼。
那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我将车开到最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艾米尔家打电话。我对他描述了发生的一切,我听到他和全家在扬声电话里哄堂大笑。不过,艾米尔听出了我的不快。“鲍勃,别着急,”他说。“我已给你妻子打过电话,告诉他你可能晚些回家,因为你被锁在了储藏室里。但是,我感觉到她不太相信那个理由。”
很好。那正是我现在需要的,我想。
我匆匆给她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回到家后,她听我再次讲述了一遍我的故事,然后用沉默来表达她的不满。这件事使家里的气氛紧张了好几天,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个小序曲罢了。
往美国销售数量巨大的可卡因给以南美为基地的贩毒集团带来了巨额现金收入,这些现金收入来自美国几个主要的城市,并且在这些城市分别藏匿着。将这些现金兑换成哥伦比亚比索主要是通过一个人所共知的被称作“比索交易黑市”(BMPE)的网络。“比索交易黑市”不像纽约证券交易所,它没有交易大楼或者任何交易场所。它是由一群组织松散的经纪人组成的——一些经纪人是像穆拉那样的小人物,但还有一些大人物——他们设法发展起数量相当的供给与需求客户,就像其他所有高效企业的做法一样。他们的供给客户就是南美洲那些持有大量美元但需要兑换成哥伦比亚比索的人。他们当中绝大多数是将毒品销往美国的南美洲毒贩。与之相反,“比索交易黑市”里的需求客户则是那些手中握有大量哥伦比亚比索,需要兑换成美元的南美洲商人。因为美元已经成为世界合法贸易中备受青睐的现金形式,如果你是一个哥伦比亚商人,想要到哥伦比亚境外购买商品,那么美元当然是你必需的。而获得美元的途径一般有两种。你既可以通过哥伦比亚政府直接购买,但要同时损失掉40%的个人所得税、关税和交易费,还可以去一个“比索交易黑市”经纪人那里仅以10%甚至更少比例的损失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