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微笑

在研究地球人与外星智慧生命进行通信联络的项目当中，搜索地外文明（SETI）项目规模之巨大，在当今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SETI项目的一个子项目汇聚了人类学、数学、物理学以及媒体与通信工程等学科领域的精英科学家们。他们打算解决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面向茫茫宇宙，我们到底应该发送什么样的符号，来表达人类利他主义的心态呢？假如外星人也像我们一样，它们也是在以碳元素为基础的化学反应过程中出现的生命，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做一次尝试，就能够向外星人传达人类向善的能力呢？我们应该使用阴阳鱼的图案吗？还是应该发送一个婴儿的照片，突出它圆圆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微微鼓起的下巴呢？也许，恰恰相反，我们还是依赖声音更好，因为人类具备强大的口头沟通能力。那么，是发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声、一声令人宽慰的叹息、一个沉思之际发出的"嚯……"声，还是婴儿和父母之间的柔声软语？

SETI科学家们正在讨论的这个问题正好也是本章将要深入探讨的问题之一。随着原始人类的生活与劳作越来越多地集中于互相毗邻的区域内，种植、采摘、播种、分享猎物、共同照顾弱小的后代、在潜在的配偶以及强大的竞争对手之间来回穿梭采摘食物，究竟是什么样的行为使他们能够在布满冲突的背景下默契合作呢？古希腊人自有他们的回答，那就是这一章的主题：微笑。

人类进化论分析对微笑的解释大体上也重复着一个类似的故事。在人类进化过程中，促成合作、适应环境的技能工具箱里，也许微笑才是人类最管用的工具。在几百步开外，人们就能够看到微笑的面部表情。科学研究发现，微笑激活了大脑的犒赏中心。因为微笑的缘故，微笑的发出者与接受者双方由于心情紧张而引发的生理表征得到了舒缓。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微笑把锋芒毕露的态度以及峥嵘嶙峋的棱角一一熨烫平整，建立起一种平易近人的沟通平台。正确的微笑能够成人之善。在灵长类动物进化的过程中，微笑是最初的仁行之一。

我们对微笑进行进化论分析，关键是为了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十分直截了当：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人们已经发现，这个问题颇能引发争议，而且出乎人们的意料的是，这个问题又引来了更多棘手的难题。人们微笑的语境几乎是包罗万象的，在每个可以想象的语境下人们都可以微笑。比如，当人们看到一个自己心仪已久的人的时候，当人们被判决入狱的时候，当人们在享用一杯冰淇淋的时候，还有，当人们看到一个知己朋友的烹饪技术糟糕透顶的时候，当人们听说某人怀孕的时候，以及当人们得到了可怕的诊断结果的时候，当人们中了彩票或者在奥运会比赛中失手落败的时候，凡此种种，人们都可能微笑。英语就有好些单词用于表达各种各样的微笑，比如眉开眼笑（smile）、咧嘴而笑（grin）、嘻嘻傻笑（smirk）、容光焕发的笑（beam），如此等等。然而，当我们用这些微笑的语言概念来表达丰富多彩、错综复杂的微笑王国时，这些语言概念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即便搜肠刮肚也难以尽道微笑那复杂的内涵。因此，倘若我们希望更好地把握微笑的真正含义，我们就需要求助于面部解剖学以及人类进化论分析才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