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吃了,在这儿耽搁别又撞见了“夏大搂”的那条狗!屋里那个“老秀才”啥来头?
呼秘书呀,被我灌醉在村部趴着呢,不用担心他。这个郭老师,看样子还真是个文化人,没啥球事,挺和善的。
我心中暗暗说,阿弥陀佛,没啥球事就好,就怕你们把我当成找球事的“潜伏者”。
嗯,我也感觉那老秀才人还不错,给你抽的“大中华”就是他送的。
噢?你们见过面了?包村长大为惊诧。
可不是嘛。“黑狼”哧哧笑起来,就把巧遇之事说给他听。
太悬了,你妈的狗胆子也太大了,大白天抛头露面的!包顺忍不住骂起来。
这些鸟人奈何我黑大爷!我自个儿不害怕,你瞎担心什么?不跟你闲扯了,明天等你话。家里有客人,我就不进去了,你就向老头儿老太太报个平安吧,我走啦!说完,“黑狼”转身消失在徐徐降临的夜幕中,犹如一只幽灵,更像只潜行的野狼。
听了“黑狼”最后的话,我心里极为疑惑,难道他是老萨满养女家的儿子或女婿不成?
顿时,我更加感觉到自己无意中面对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局面,并触摸到了含满社会问题的人际关系网。
这时,回院子来的包顺东张西望地找我。
我提着裤子,假门假事地磨蹭着,走出了那个快熏倒我的便溺处。包顺看见我,疑惑
地问,郭老师,你----是一直在那个厕所来的吗?
是啊,你以为我待在哪儿?嗬嗬嗬,人老了耳朵背,胃肠也不给劲了,刚才多吃了几口高粱米水饭,这不,肚子又闹不舒服了,唉。我夸张地叹气。
包顺听后释然了些,但并没有完全打消顾虑。
回屋里,重新坐定,继续喝茶说话,我不露声色地悄悄观察着包顺。这位聪明、热情、看着很能干的年轻村长,将要卷入一场什么事呢?还联络了五六个村,规模还不小,不像是去“盗牛”,这么多人不会是去干什么糊涂事吧?想到此,我心里“咯噔”一下。前些日子去某市办事,有上百号下岗工人上访团围着政府门口静坐,打出横幅标语:还我饭碗,劳动无罪!都静静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有一当地派来的“截访”者想劝阻,却被人们一把推了出去。
不行,我得想办法搞清楚他们密谋的事,千万不能让他们干出出格的勾当。
土墙上挂着不少相框,照片有彩色有黑白,我装作欣赏依次细看,想找到黑古勒的照片或他蛛丝马迹。结果发现没有一张是他的,不过有一张漂亮女孩子的大彩照引起了我的注意,穿着鲜艳的蒙古袍演出服,黑亮的大眼睛,清秀脸庞,整个形象熠熠生辉。她的照片很多,相框中基本以她为中心。但有一张很正规的她与人合照,却被剪掉了一半。我登时想,被剪掉的那人是谁?或许是那个“黑狼”黑古勒吧?
郭老师,这女孩儿漂亮吧?包顺凑过来搭讪。
漂亮,是个大美人。
她就是这家的女儿,老萨满爷爷的外孙女。
噢,她在外边工作吧?
是的,在咱旗文工团——乌兰牧骑当演员,算是咱旗里的大明星呢,号称“格格”。
难怪光彩照人,包村长,这张照片被剪掉了一半,你知道被剪掉的那人是谁吗?
包顺这下愣住了,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吱唔了一下说,这个嘛,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人家这么多照片我上哪儿记得谁跟谁呀。
倒也是,嗬嗬嗬。我笑起来,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小包村长,来这儿的路上我遇到过那个大盗牛贼“黑狼”黑古勒,他好像也进这屯子了。
是吗?还有这事那?包顺故作震惊状,又说,他来咱村干啥,不怕被认出来举报呀?
我想也是呢,哎,小包村长,你给我讲讲这个人呗?
讲他什么?
比如,他是哪里人啊,为什么把价值百万的一百头牛风干在大漠里呀,等等。
这些,呼秘书路上没给你介绍吗?
我摇摇头说,他只是简单讲了讲盗牛过程。
包顺村长一时沉吟,片刻后说,其实告诉郭老师也无妨,据说,那黑古勒盗牛之前,告发过“科尔沁黄牛公司”强行廉价收购小牛犊,喂吃对人体有害的“骨粉”等激素饲料!
原来是这样,结果呢?
没结果。没人听他的,还被人找茬整了,丢掉工作------
我明白了,他对“黄牛公司”内部情况那么熟悉,原先是不是就是那儿的职工?
正是,原是那儿的一个小业务经理。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盗牛刑事案件,背后隐藏着较复杂的社会问题。我这么想着,本打算再问点有关“黄牛公司”的事,却见小呼秘书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来,就把话打住了。
郭先生,茶、茶喝得怎么样?我也口渴了-------
那你也赶紧喝点吧。
呼秘书接过包顺倒给他的一杯茶,啜着,又说,郭先生,我已向夏乡长做了汇报,他正组织乡派出所的警力,准备在这一带搜索设伏。您说得对,是有人抓他归案呢,嘿嘿嘿。
我脱口而说,你小子还是告发了!
一旁的包顺立刻失声“哦”了一下。
这时走过来那位这家主人冷面磨刀汉,一把泼了呼秘书正在喝的茶,沉下脸说一句,给我滚出去,我家茶水不喂走狗!
他又收走了我的茶杯,冷冷地说,你也请回吧,咱们这穷人家招待不起大人物。
我怔在那里,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呼秘书可真是把我连累苦了。那个磨刀汉横眉怒脸地攥着双拳,恨不得要吃了告密者小呼秘书。
我赶紧拉着呼秘书,离开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