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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经济思维(3)

经济思维:以理性融入社会 作者:董志强


对农民理性行为的认识,并不单是为了满足我们探索问题原因的求知心理。它对于现实的公共政策的指导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若农民拒绝新技术仅仅是因为愚昧保守,则政策应对就应强调对农民进行科技教育;若农民拒绝新技术与新技术的风险以及农户所处的农业组织和社会制度等因素有关,则政策应对就应强调帮助农户分担或降低其采用新技术的风险。现在世界上许多国家为了推广农业新技术,都强调政府对使用新技术实行补贴以及提供农业保险或制度保障,这正是经济学影响政策观念的巨大力量之体现。

更深入的讨论:人们的选择是理性的吗?理性假设可行吗?

这一节讨论是写给希望更深入地讨论理性假设的读者阅读的,内容稍微会深一点。那些过于相信和过于质疑理性假设的读者,不妨读一读。如果你已经很清楚“理性人”只是经济学家进行推理所依赖的假设,并不代表真实世界,则你可以跳过这一节。

我们的决策真的是时时刻刻理性计算的产物吗?要说我们从未打碎过碗碟,从未冲动购物,从未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从未因嫉恨身边的幸运儿而花心思设置绊脚石,从未因喜欢一个人而甘愿为她付出高昂的代价,那显然不是事实。如此多的非理性事实面前,作为经济分析基础的理性假设其意义何在?

在近年兴起的行为经济学,主张承认人们的动物本性。尤其是哈佛的经济学家们,他们更是主张要继承和发展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1883—1946,英国经济学家)所谓的“动物精神”,在他们看来,人其实是“理性人+动物”的复合体,人们的理性决策总是常常受到信心、诱惑、嫉妒、怨恨、幻觉等因素的干扰。但是,不管这些经济学家走多远,至少理性选择框架始终没有被抛弃,人们所做的工作无非是对其进行修正和补充而已。

我个人坚信在利害越重大的决策中,个人的情感因素将越是让位于理性。买一件数十元、数百元的物件,很可能只是随意或冲动的结果;但购买数十万元的物品(比如住房、轿车等),我很难相信人们是随意或冲动购买。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想也可以从行为的收益和代价来给予解释。

首先,任何决策都是有代价的(至少得花费时间、耗费脑细胞);其次,决策的代价与决策的收益并没有正向关系,也就是说,承担的决策成本越高(或低)并不意味着收益也越高(或低);结果,对于那些决策成本较高而收益却不高的决策,人们便宁愿进行随意选择或者凭经验选择,而不是进行辛苦的算计。

对上述观点形成支持的一个思想是:博弈论中近年提出了一个定性纳什均衡概念,其基本思想就是假设人们在选择中会犯错(偏离最优),但对收益越重大的决策犯错的概率越小(即深思熟虑得更周详);有意思的是,实验经济学家们发现用定性纳什均衡可以近乎完美地解释博弈实验所得到的数据。这说明人们在真实世界中的行为确实跟定性纳什均衡的描述是一样的,由此我们是否可以反推定性纳什均衡所依赖的假设是得到现实支持的,而认为人们确实在重大决策上更接近理性人呢?这是不是也说明,越是事关重大收益的决策,就越适用理性分析框架呢?我个人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比如我们容易感受到国家政策层面的决策就比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决策更具理性;个人在决定重大购买项目时比决定去哪家餐馆吃晚饭要理性得多。这意味着理性人的分析框架对于我们生活中的决策确实是有现实价值的,但是也不能过于滥用,特别是滥用于一些毫不重要以至于不必浪费理性计算能力的场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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