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新中国城市书写(2)

潮爆中国:新新中国城市文化笔记 作者:李照兴


都是30年代,由此看来,那个年代,新兴的都市文化开始大规模取代了传统,让敏感和具先见之作家投以新的情感,一种矛盾的爱恨情感──那大抵是第一代真的以城市作为故乡,用记录乡愁的写法去书写城市的人。

变化中的城市好写,在于她记录的是一种发展高峰期中的无名状态:经历空间重置、消费狂潮的发展黄金岁月,社会面貌推陈出新,却面对无可估计的未来。如此城市生涯,纷纷启发出作家的灵感。

这里说的对城市的感觉,表现之一在于典型的疏异化:班雅明写人群中的人,意思是面对目迷五色的变幻,他既属于城市又跟城市若即若离。这种爱恨关系,是城市心情的最基础特质。想设法逃离,又无法摆脱;试过离开,终又回来。一种漂浮的状态。一种城市人的处境。

由是,城市书写作为一种记录,它注定零散、片段、多向,对于城市本身而言,它是面碎镜子;对于城市人本身,则是种救赎。

对我个人而言,开始以城市作为文本去阅读、拆解、重组,甚至虚拟,可能源于本身文化研究的训练。当时,习惯应用文学理论去拆解社会文化现象,从而也习惯了逐渐把城市变成文本。继而,发现城市作为文本,比文字文本更有趣之处,在于城市的质感更立体,它的变化更多端而且实时互动。

如果城市是一个文本,我更留意的则肯定是她的边缘,她的后记,出现的符号,符号的大众认可解读,以及我刻意的误读。

归根究底,文本的快感还是书写之乐趣所在。文本的快感,在于快感的文本,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快感文本。

远如马可波罗式的记述。

把城市文本当小说一样去阅读。不是说它一定是虚构,而是说,它或者虚构,或者真实,但都不重要。文本用以吸引、误导、提醒、刺激读者去想象一个城市。

马可波罗口中,那是古中国,至于这里的新新中国记录,它开始于篇篇笔记,理应要以游记文本的方式去阅读。

游记,意味着,它不是从城市批判的角度。它只能是某个境遇中的段段碎片观察。

新新中国指崛起于这近10年间的中国城市面貌。(再收窄一点,则是2003年以来“非典”过后越发明显的一连串大规模的城市外观改造、媒体生态变化、中国文化影响力的冒升及新人类的成长成熟期。)是比对于我们习惯称呼的"新中国"的更新一代的中国:城市的破土开发,街巷的拆建,新样态奇观式建筑的冒起,时尚类杂志配合富裕阶层营造的中国新富式生活,互联网引发的文化,新一代孩子在跟父母辈完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所有一切以超速急迫的中国速度进行。(可以模拟为上海的磁悬浮列车,不惜一切去赶上世界速度。)

新新中国也可作为一种正在华人地区发生的、跨地域的城市文化现象,并因应社会形势的改变(特别是两岸三地的进一步交流),延展为一种视野及态度,而不是身份。随着区域之间的开放,城际的交流变成大势,北京、上海、香港、台北的距离拉近,经验互证,共享着对未来理想城市发展的营建责任。

这概念也可用来诠释富裕崛起后的中国城市人的眼界、知识与美学。新新中国的城市人尚未固定,但正要成形。

当下要寻找的,是一种新新中国城市人的面貌,一个健康兴起的新城市文明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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