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散落着三四个烟头和几处斑驳的烟灰,他分明已经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了,结果她来了,他却这么快就要离开。
她看得分明,于是站着不动:"其实你来之前可以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丢过一次手机,连同很多以前同学的电话号码一起没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她,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聂乐言却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又或许失去的只是勇气和气力,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换掉手机号码,那短短的十一位数字从大学一年级一直用到现在,更多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执著。其实工作之后也认识了好几个在移动上班的客户,他们手上有许多很好记的号码,数字又吉利,她有机会换,却始终没有换。
那年在海边,她曾经对自己说,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于是真的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轻易踏入程浩的生活圈,也因此真的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她从没对谁说起过,那是件多么艰难的事。因为明明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她却再也不能见他,再也见不到他,就连听一听他的声音都不可以。
那样爱一个人,却又要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再去爱他。她就困在那方泥沼里,既然爬不上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要令自己越陷越深。
可是到底还是固执地保留了原来的那个号码。
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也是直到今天才终于肯承认,那份天真的期待落空了。
她阻止了自己这么多年,却又偏偏等了这么多年。
多么可笑的矛盾。
最后程浩将手机递给她,说:"再输一次吧。"依稀记得多年前,也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号码输进他的手机里。
这一次她却没有接,只说:"还是以前那个。"
他似乎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早换过了。"
"没有。"她冷得再度瑟缩了一下,似乎终于受不了了想要离开,"我上楼了,有空再联系好吗?"
"好。"
他点头,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走远。
她也在同一时刻转过身,匆匆踏上几阶楼梯,脚步很快,仿佛急于奔上楼去。结果几乎已经快要到二楼了,却又陡然顿住。感应灯次第亮起,聂乐言看着自己的影子定格在那小小的一方地上,似乎犹豫徘徊了许久,却最终还是原路返回。
她重新站回到楼梯口,还来得及看得见那道背影。
和当年一样,程浩走路的速度一向都不快,此时他只是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明明夜里已经这么冷,张开嘴巴就能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汽,可他仍旧不紧不慢,仿佛步履悠闲。他沿着花圃,头顶一溜的灯光洒下来,他就在这整排的路灯下离开。
她冷得发颤,上下牙关都在轻轻打架,却还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地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