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后,甲板上很大的风,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热,所以坐在凉棚下,还是挺舒服的,曾雨的心境,渐渐好了起来,本以为大热天游河会是一件痛苦的事,却没想到出乎她意料地舒服,这人一舒服,反而变得慵懒,两岸的秀山奇峰,在她眼里,只是一晃而过的景致,唤不起她的大兴致来,只是这一切配合起来,让她觉得十分惬意。
王一祺在低声跟韩孟语说些什么,曾雨起初的时候,会想听听他们说些啥,咋要那样低声耳语,在他们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久了后,她连偷听的兴致也没了,只是觉得有些郁郁的。
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她相信她不来,他们也可以相处得很愉快,何苦要拉着她也来凑上一脚呢。难道以后每次约会,都要拉个电灯泡照着?照就照吧,他们拉她来照着,却又把她撇一边,隅隅私语不断,电灯泡也是很有情绪的啊!
导游说完行程及安排,就开始讲解山峰奇迹,指着某山峰的凹陷处说那是水帘洞,因为旁边有一块石头,非常像猴子。
曾雨扯着脖子一个劲地看,那石头确实有些像猴子,但是说那是水帘洞,未免太扯了。
行至一峭壁旁时, 导游说这个景点叫沉香救母。
曾雨马上又扯着脖子看,沉香在哪,三圣母在哪。
导游小姐指着峭壁中间的一条缝隙,道:“这道缝,就是沉香劈开的……”
曾雨一听,就囧了,沉香咧?三圣母咧?
然后曾雨就领会到了,该情境,应当就是: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因为导游的讲解,原本那私语的两人,也终于引颈四顾。曾雨提议替两人在这河光山色中拍几张照片。一祺含笑未语,韩孟语却拒绝了,拿过了相机,主动替两个女孩子拍照。
曾雨觉得韩孟语真是笨,一祺的表情明显十分期待与他合个影啊,他竟榆木般不懂得好好合作。
船上很多人都在抢拍景色,为了找一个好的拍照角度,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曾雨小八婆一样见缝插针,抢到好的位置后再招呼斯文淑女的一祺,两人合照数张。曾雨想办法拉韩孟语入镜,最终她的成就只是让其他游客替他们三人来了张合影。
曾雨浏览着相机里的影像,一个劲地叹,抬头看看韩孟语,又看看照片,摇头,又摇头。
韩孟语睨她,终于发问,她叹什么。
曾雨终于也逮到了一个跟韩孟语耳语的机会,大发责难,道:“你怎么就那么拘泥呢,看看人家谈恋爱,当众接吻都自然得很,让你跟人家合个影,你咋就这么不爽快呢?”
她凑他耳边一嘀咕,让韩孟语呼吸一窒,莫名地就红了耳根,韩孟语偏了偏头,离她远了些,表情颇不悦地道:“姑娘家,成天想着这些,说话也不注意些。”
曾雨不满地嘟起唇,她这不是在教他怎么追求女孩子么,他竟不开化地这样说,让她十分地不满。她一旦不满,习惯性地就爱嘟唇,但是两人的距离颇近,她这一嘟唇,就让离她咫尺的韩孟语恍了神。
曾雨仅一瞬,觉得韩孟语看自己的眼光怪异且灼热,就像自己脑袋不清醒时的某个印象,那些细微的感觉突然就恍过心头,自觉自己离他过于亲近了,忙撤开了些,但是心头那一阵惶然,一时回不了神。只是最终,被导游小姐的吆喝打断,才改变了注意力。
曾雨觉着奇怪,那导游小姐怎么会发出那种奇怪的吆喝来,探身观望,发现有船只驳身而过,那船上的人,也回应着导游小姐的吆喝,唱起了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山歌来。
两只船最接近的时候,竟然都停在了河面上,导游小姐煽动着船上的游客,说那只船挑衅我们,我们要对歌,唱赢他们去。
群众是最受不得激的,一听导游小姐这样说,见对面那边船上的人又唱又鼓掌的,于是个个摩拳擦掌,一个接一个亮了嗓子就喊,毫不拘泥。
曾雨瞥了韩孟语一眼,心想,出来玩,就应当这样放得开,拘泥了,就不好玩了。
韩孟语收到曾雨的挑衅目光,淡定地抿抿唇,不由自主地噙了抹笑,让人瞧不出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些啥。
曾雨揉揉鼻头,在一外地大肚兄唱完一曲后,也没顾忌地冲着对面的船,唱了起来:“嘿,什么水面打跟斗,嘿了了啰,什么水面起高楼,嘿了了啰, 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头。”
她一唱完,旁边的人就轰笑了起来,曾雨左右两顾,不明白众人笑什么,她觉得虽然没有创意,但对歌就应当对刘三姐的歌啊,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啊,前面那些人唱的歌,五花八门的,没有针对性,她就想把对歌这活动,引到正规模式上,有什么可笑的?
导游小姐十分给面子,鼓掌说唱得好,掌音还未落,对面船上竟有人回唱了,那人扯着黄了的调跑了的音,用着破铜锣嗓子唱道:“鸭子水面打跟斗,嘿了了啰,大船水面起高楼, 嘿了了啰,荷叶?面撑阳伞,鸳鸯水面共白头。”
然后对船与这船上的游客,同时发出爆笑声来,曾雨隐约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脸一热,捧着个猴屁股般的脸蛋就躲回韩孟语他们身边了。
难得地,看到韩孟语一直低笑着,王一祺也在笑,王一祺笑得斯文,韩孟语笑得隐忍。曾雨威胁地瞪他们俩,他们一瞧她那模样,又笑。
他们的笑,一直维持到吃中午饭,偌大的餐厅里,人声鼎沸,韩孟语还可以在这样繁杂噪乱的环境里,兀自笑得双肩微抖,曾雨实在气愤。
最初的羞耻感过去后,被韩孟语笑到发毛的她,恨不得使劲去掐他两把。看他平时那么严肃的一人,竟为这么一点小事,窃笑不止,笑点未免也太低了。
还好,一祺早已经不笑了,看她的双眼,只是盈了些笑意。
下午的时候,大家先是午休。曾雨毕业不久,睡惯了高低铺,爬上爬下的,十分的顺溜,韩孟语则不然,他本身十分的高大,又久未睡这样的小床,爬上去时显得有些笨拙,不似以前的从容,曾雨刻意地的掩唇取笑他,他也不介意,爬上床床上好,拍拍枕头,将枕头放至床尾。
他的床尾,挨着曾雨的床头,他若将枕头放至床尾,那么就意味着曾雨要将枕头放至床头,否则曾雨用脚底对着他人的头,既不礼貌又不雅观。
曾雨躺下后,起初还不觉着什么,等到一室都安静之时,头顶那细微的呼吸声入耳,她才觉得不自在起来。
她还从没有和一个男人睡得这么近呐,虽然只是头挨着头,虽然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