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感觉应该问到的都问了,便若无其事地说和老头告辞。回到座位上,他把和老头儿的对话小声地讲给夏晓薇。
夏晓薇捂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
“你还记得你怎么对那两个下棋的老头儿说过的话吗?”夏晓薇神秘兮兮地问。
“怎么了?”沈默茫然。
“如果按辈分论起来,这个老头儿就是你舅舅!”夏晓薇实在忍俊不禁,两只胳膊交叉放在座位前的小几上,把头埋在双臂间,咯咯地笑起来。
“死丫头!敢拿我开涮!别忘了,我还说过你是我妹妹,他也是你舅舅!”
“沈默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大夏大学在哪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夏大学是民国时期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学。创立于1924年7月,是从厦门大学脱离出来的部分教师和学生在上海发起建立的,首任校长是马君武先生。1937年‘八?一三’事变之后,大夏大学与复旦大学商定双方成立联合大学。以复旦为主体的联大第一部迁往庐山,以大夏大学为主体的联大第二部迁往贵阳。复旦大夏联合大学在庐山开学不到两个月,南京失守,危及九江。于是联大第一部准备再度西迁,准备与在贵阳的第二部会合,继续办学。联大第一部到达重庆时,被四川各界盛情挽留,以刘湘为主席的省政府并拨款10万银圆给复旦建新校。在这种情况下,联大第一部留在了重庆。1938年3月,复旦、大夏两校领导人在贵州桐梓会晤,决定取消联大,各自在川黔两省设校。1944年因日军进攻大西南,大夏大学再次迁往赤水。抗战胜利后迁回上海。1950年,国家进行院系调整时并入华东师范大学。”沈默停了一下说,“我的祖籍原本是江苏南京,曾祖父在上海大夏大学教书,1937年随大夏大学西迁到贵阳。1938年,曾祖父秘密失踪。后来,曾祖母带着我爷爷流落到贵阳乡下。我爷爷长大后又迁回贵阳。就这样,我们一家就都成了贵阳人。”
“太复杂了,听得我一头雾水。”夏晓薇打了一个哈欠。
沈默看了看夏晓薇,说:“困了吧,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
“我这会儿还睡不着。”
“那我就先睡了,真的困了。”夏晓薇说完便合上双眼。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各式各样的鼾声却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沈默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直看着老头儿和柳墩儿所在的地方。虽然只能看到柳墩儿的半个肩膀,但是,如果老头儿想出来活动,一定逃不过沈默的眼睛。
在离沈默他们不远处的某个座位上,易龙鹰隼一般的眼光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寻觅着最好的捕猎机会。
夜色深沉。火车车轮和铁轨的磨擦声均匀而且单调。“咣当……咣当……咣当……”
夏晓薇睡着了,头靠在硬座的靠背上,歪在一边。几缕碎发触及沈默脸颊,痒痒的。沈默悄悄地起身,他怕惊动了夏晓薇,始终是蹑手蹑脚的。
黑暗中,易龙立即兴奋起来。他意识到,机会来了!火车马上就要进入菏泽站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起身,悄悄地跟在沈默身后。
沈默毫无察觉,慢慢地向厕所走过去。
易龙紧紧盯着沈默的背影。火车在减速。这是快要进站的信号。菏泽是个小站,停留时间是五分钟。易龙知道自己可用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停车后的二分钟之内把沈默弄下火车。惊动了别人就麻烦了。必须马上动手!想到此,他大踏步跨向前去。
此时,沈默已经走到了厕所门口,并伸手推开了门。
易龙的左手也伸过去,想拽住沈默。即便这一招失利,易龙还有下一招:守在厕所门口,一旦沈默出来,也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易龙的手并没有抓住沈默,而是触及另一个人的脸上。那人仿佛突然之间冒出来,挡住了易龙伸向沈默的手。
“唉哟!”那人叫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打到我的脸上了。”
易龙定睛一看,是一个老头儿,是那个带着傻子上车的老头儿。
睡意矇眬中,沈默似乎没有发现背后的状况,径自走进厕所,关门。
“对不起,真对不起。大爷,请您让一让好吗?我内急。等他出来,我进去。”易龙说。
“我凭什么让你啊?你内急,我比你还急。我这一泡尿憋了一路了,都快尿到裤子里了。要不是你,我早进去了!这下,又让人抢先了。”老头儿嘟囔着。
易龙一看老头儿不让,心里真急了。脸上笑着,手就伸过去揪住了老头儿的衣服。暗中用力,想把老头儿推开。可是,那老头居然像是生根的老树一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易龙心想,奇怪!这老头看上去瘦不拉叽的,还挺有分量。再一次加大了力气。老头依然稳如磐石。易龙心里慌了,知道大事不好,自己是遇上高手了。他害怕老头儿反制自己,那就坏了大事。即便老头儿不出手,只要他大声一喊,惊醒了众人,后果同样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