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极少的饭,不理任何人,将卧室的电话拔掉,手机不开机,在屋里几天几夜不出门,连脸都不洗。但是她不哭也不闹,只是沉默。没有人劝得了她。
终于有一天,子柚意识到自己快要发霉了,她泡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澡,将自己收拾一新,换了一身崭新的裙装,重新走进阳光里。
她为了甩掉跟在身后的保护者,换了好几辆公交车,把自己转得掉向。她长这么大,没有真正坐过几回公交车,就那样毫无目的地随着车在城市中穿来穿去,直到有了晕车症状才下了车。
事情就是那样凑巧,她下车后左圈右转又进了窄窄的旧式马路后,猛然发现,这里正是她那晚买醉遇险的那条路。但此时这里是白天,这里安静而祥和。
子柚觉得口渴,走进一家咖啡馆。店里光线柔和,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在看书或者写字。她渐渐想起,这附近有两所高校,虽然是暑假,但是有许多学生不回家,经常在咖啡馆补习功课。
她不想回家,去隔壁书店买回一本很薄的爱情小说,找到一张单人桌,要了一杯红茶,在那里读完整本书。
子柚正要结账离开,突然瞥见门外有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走过,她连找零的钱都没拿便追出去。
刚才那人一定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是那身形与气质,以及深色长裤与短袖白衬衣,令她印象深刻。
这已经是一个哈韩风盛行的年代,她的男同学们穿着皱巴巴的涂鸦T恤与肥裤子,将头发削得奇奇怪怪。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男生,如初秋的微风,虽然沁凉,但清爽怡人。
那人就在她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走得不快,步伐很稳,她快跑几步就能够追上。
子柚想起那天早晨他冷淡的神情,怯怯地顿住脚步,不知如果追上他的话,第一句话应该讲什么。就在她低头犹疑的瞬间,那人不见了。
以后的几天,子柚如同鬼迷心窍,天天到那条街报道。她买一本能用两三个小时读完的小说,到书店隔壁的咖啡馆要一杯红茶,找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读着小说,一边不时向窗外观望。那条路白天人很少,任何时候望出去,景观都差不多。她到底在看什么,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邻桌的那个学生也被她的奇怪行径影响到,每做完一道题目就陪她一起向外望。
子柚没见到那个人。但是她发现,当她每天下午躲在这个咖啡店里消磨时光时,她心绪会变得宁静而有所期待,不再是那个仿佛沦入地狱最底层的无望的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令她狂躁抑郁难以成眠的念头也会不期然地消失。
那天她去得比平时晚一些,平时常坐的窗边位置已经有人。她环视四周,想再找一处舒适的位置,却意外看到了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实际上一直在等的人。
那个救了她的年轻人,坐在最隐蔽角落里的一张桌旁,抿着唇角,垂着眼睛,专注地看书。他的打扮很平常,神色很淡然,内敛沉静,与这里幽静的环境十分协调,却又显得与众不同,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子柚挑了离他稍远但抬头就能见到他的另一处角落坐下。她低着头,没敢抬头去观察他,但整整半小时,她也没看进去几页书,虽然她手中的书不过是很容易读下去的小言情故事。
或许这人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而她只顾看向窗外,没去观察室内。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即使坐在角落里,也很难不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