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北的的确确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 在花了大价钱看的行为艺术展上,冯小北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
我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天使不过是长着翅膀的鸟人。
第二, 冯小北的下巴上长着毛绒绒的胡子,都是弯曲的,会让人想到猫咪,
如果冯小北不是有意无意地遮盖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会对他毛绒绒的胡子评价更高。
夭夭是个追求高雅生活的女人,这跟我和小诺刚好相反,我和小诺是个不思进取的且过着低俗生活的人,关键是我和小诺大有将低俗生活进行到底的架势,这让夭夭对我们非常失望。
夭夭曾经这样形容我和小诺,夭夭说:“就是比萨店的两根香肠,都比你俩更懂得什么是高雅。”
夭夭真的说对了,比萨店的烤香肠安静地躺在餐盘中,装的就是高雅,我和小诺是要去消费高雅的,所有的高雅最后都得走雅俗共赏的路线,比如你得上厕所吧,你得四仰八叉地找个最适合自己睡觉的方式吧?我不晓的高雅的睡觉方式是不是传说中睡美人的姿势,如果真是那样,安眠药和胶水一定很畅销。
话说类似我和小诺这样的,如果不用安眠药和胶水(某些高雅的动作估计还得用上绳索),实在很难搞出高雅的姿势,无论是睡觉还是干别的什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冯小北及其行为艺术,似乎真的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对夭夭。
不过我有些担心,因为女人往往是最先陷入感情的那个,最危险的是,当一个女人陷入感情的初期症状是她不自知,且非常会自信地说“切,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回事儿”。等到有状况的时候,基本上都没什么精力挣脱了,话说温水煮青蛙,或者煮点儿别的什么都一样。
小诺对我的担心根本不以为然,小诺说:“咱就得让夭夭疯狂燃烧一次,要是不烧出来点儿什么,你以为那丫头会把咱俩当什么?肯定当土豆,她要是不栽个跟头,还真以为咱俩是土豆呢。”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沉沦是什么了,那就是你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人滑进沼泽地,你怎么拉都无济于事,他怎么往外爬也都无济于事,这对无所不能的人类,真的是一个侮辱。
那个冬天,夭夭的脸色很红润,我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不知名的情感灼烧了夭夭的内心,夭夭对冯小北的称呼调整为小北。那一年倒数第二天,日历页码上就剩下两个数字,夭夭约了我和小诺在北海的咖啡厅小聚,夭夭的眼神像火一样明亮着,夭夭说“小北从上海回来了,还给我带回来不少吃的”、“小北说下次去哈尔滨的时候一定会带上我”、“小北说海南的空气像混合了香奈儿五号的香水”……
小诺打着哈欠,一边喝着浓烈的咖啡,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表,瞄着咖啡厅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转着手里的咖啡杯,听着谈兴正浓的夭夭,在我看来,夭夭的眼神有些危险,因为我总会想到冯小北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夭夭神秘兮兮地看着,压低声音:“十八,这次小北回来都没告诉他老婆,他只告诉我了一个人……”
我实在忍不住了,看向夭夭的眼神:“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不告诉他老婆告诉你是你的荣耀对吗?他这么跟你说的时候,你虽然会装着不在意但心里会窃喜对不对?问题是,你是他什么人?”
我想夭夭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那丫头当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只是朋友,朋友知道吗?你总会把别人想的那么龌龊?你,你这是嫉妒!”
我苦笑:“我干嘛嫉妒你?”
“当初冯小北同时认识我们三个人,现在冯小北只跟我一个人联系,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艺术,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嫉妒!嫉妒小北平时没有跟你们联络,哼!”夭夭的反应太大了,竟然拎着包起身就走,咖啡厅门上铃铛被夭夭推门的时候撞得哗哗响。
小诺着急地拽着我:“呀!咖啡钱!死丫头说好了请我们喝咖啡的……”
小诺这么说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别人说请你的时候,千万别惹火了对方,不然,谁付账还不一定呢。
那天,风很大,我和小诺摸索了老半天,终于从口袋中找到咖啡钱,还剩下了一些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啤酒够劲儿,又跑去路边的便利超市买了两听啤酒,然后一边喝着冰冷的啤酒一边在冬天的风里走着。
小诺无所谓地摇头:“十八,你别管夭夭了,女人总得失去点儿什么才会学会后悔,不然没戏。”
我被啤酒呛了一下,或许小诺说对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当女人陷入感情的时候,最先失去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会把某些感情当成专属,更会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当成最近的假想敌。所以我认识的好多女人,婚后活得都孤独,因为她们的生活,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好好看着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
马路上的塑料袋,被风吹得高高,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转脸含糊地对小诺说:“真希望夭夭好运。”
小诺晃着啤酒罐:“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