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我是听你说话的人。”
齐也脑袋一歪,趴到桌子上,我想,齐也不是睡了,就是昏了,其实不管是哪一种,或许都是好事儿。
从婚宴回去,等我坐上吱呀吱呀的公交车,我才发现我做错车子了,因为已经买了车票,我索性准备做到头儿再坐回来,反正不管怎么坐,我都得花一样的钱,那么时间越长我应该越沾便宜。我的本意是下了公交车总站之后在按照原路坐回去,谁知道人家公交车的终点站和始发站竟然不在一起,我需要下了终点站再走五六分钟的路才能坐上返回的公交车,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失算了。
我往公交车始发站走的时候,非常意外地看见了冯小北,冯小北穿着颜色旧旧的羽绒服,一边跟别人说着什么,一边还吃着东西,冯小北就面对着我的方向,也看见我了。我有些尴尬,想打招呼,但说不出特别有创意的话来。
跟冯小北说话的那个人摇了好几下头,好像是什么事儿没有协商一致,冯小北有点儿无奈地摇摇头,说话的男人就转身走了。
冯小北开始朝我点头:“你,来这儿有事儿吗?”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我做错车了,换车。”
“我送你一程吧,我的车子在那边。”冯小北飞快地吃了几口剩下的面包,胡乱抹抹嘴边的面包屑,冯小北毛绒绒的胡子上沾满了面包屑。
我想起强子跟我说的那些话,看冯小北又换了一种感觉,我没有说话,跟在冯小北后面走向车子,冯小北开了车门,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我看见是一副装裱的画儿,我捡起来,看见上面的落款儿是冯小北。
我把画儿递给冯小北:“你画的?”
“嗯,我以前就是画画的。”冯小北喝了几口矿泉水,利落地系安全带发动车子:“以前以为多下点儿功夫,搞搞艺术,就能多赚点儿钱什么,现在看,都狗屁,画上半年,还不如在玻璃棺材里面躺上半天来的钱多……”
我把装裱的画儿小心地放到车后座,冯小北接着嗤笑:“活人,有时候比活死人的价格还低。”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冯小北转脸看了我一眼:“上次派出所的事儿,谢谢你了,也谢谢你那哥们儿,事后想想也是,要不来钱,就算把人打死能怎么着?还得搭上我这条烂命……”
车子颠簸了一下,前面的小抽屉开了,之前看到的冯小北和那个长发女孩子的照片掉了出来,我顺手捡起来,转脸看见冯小北也在看照片,我有些尴尬:“她头发很漂亮。”
“那是以前的照片,现在她……”冯小北说得有些含糊,转脸盯着车前面,不再说话。
我小心地把照片放进抽屉,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强子,强子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她叫安雅?”
车子又颠了一下,我看见冯小北的喉结动了一下,我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车子一拐,停在路边,冯小北摇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转脸看我:“对不起,我有点儿闷。”
我小心地看着冯小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冯小北对着车窗外面吐了一大口烟:“十八,我有些想夭夭了,真的。”
冯小北停顿了一会儿:“我有一两年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