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当律师。
他忽然笑起来,随手把传真扔在桌上,轻蔑地低嗤了一句:
“毛丫头……”
二十六岁的毛丫头单冬青,已经以一个专业人士的姿态迅速进入状况。她平时慢是慢,认真起来却是很雷厉风行的,这就是简启丹所说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整个下午办公室里气氛都有些诡异,不少人质疑她的能力。她也不管,一头埋进山一样的资料堆里就再没出来过。
孙律师借着倒水的机会,来来去去在单冬青办公室外面走了几回,最终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说:
“就要这样宠辱不惊才好嘛!”孙律师是广东人,在这个“嘛”字后面总要拖长长的语调,听起来有无穷尽的韵味。
单冬青并没有被孙律师圣母般的光辉照耀得七荤八素,她直起腰,很镇定地问:
“孙律,资料太多了,能不能多派几个助理过来,这边人手不够。”
“哦,哦。”孙律师很爽快地答应,抱着自己的保温杯乐呵呵地去了。
不一会儿就过来好几名助理,都是活泼的女孩子,嘴里冬青姐叫个不停,实际上年龄还有比单冬青长的。单冬青从烟波浩淼的资料堆里摆脱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下班,便停了手里的活。
伸个懒腰坐下来,目光触到办公桌下乱扔的几本杂志,都是旧的杂志。随便翻开一页,正好有一期做的是海天的栏目。两年前的秦简,还只是海天的项目经理。他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在业界如鱼得水,像软体动物一样钻入城市房地产的深层,一寸寸开拓着疆土。
海天成为本市房地产业的龙头,秦简这个营销总监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杂志上对他的批语很不客气:精明,市侩,是最适合做商人的一种人。
有关海天的发展历程和秦简的经历,单冬青看得很仔细,如果要代替业主和开发商谈判,这些工作都是非做不可的。
看到后面,专业杂志很难得地八卦了一下,提到秦简的私生活。他结婚很早,离婚也很早,大概六七年前就和上一任妻子分手了,一直独身到现在。
三十岁的失婚男人啊。
单冬青扬扬眉毛,她以为像秦简这样的男人,应该像言情小说里面讲的,日日游戏花丛,抱定独身主义,当英俊多金的单身汉。
她笑了笑,扔下杂志站起身来,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大堆资料下微弱而顽强地响着。
走过去把手机从资料堆里挽救出来,是不认识的号码。单冬青拿起包一边和众人挥手道别,一边接了电话。
“单律师,你好,我是秦简。”对面传来很好听的男中音。
单冬青对门卫笑笑,耳边夹着手机,掏出卡去刷。嘀的一声响,她被吓了一跳,手机里的声音也没有听清楚。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是?”
对面沉默了一下,秦简似乎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不是全市第一人,名气也没有大到举国皆知,但自信在自己接触到的范围内,还是很震慑人的。可惜迟钝的单冬青不吃这一套。他不得已又重复一遍。
“单律师你好,我是秦简,我们中午见过面的。”
“哦,秦先生你好……”
“下班了吧,晚上能见个面吗?有些事情想和你谈。”秦简打断她的话。
单冬青一愣,心里生气,却不好表现出来,更加慢吞吞地说:
“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约了,恐怕没有时间。另外,秦先生,你打的是私人手机——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我办公桌上的工作电话都可以打进来,不用转机,直接拨就可以了。”
秦简没了反应。
单冬青很有耐心,对着手机礼貌地说: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要挂电话了。秦先生,就这样吧,好吗?”
连问了好几声,秦简才很隐忍地答了一句:
“好,就这样,单律师再见。”随即便挂了电话。
单冬青有些无奈地翻个白眼,果然是懂得钻营的人,在大人物面前圆滑热络,在她这个小律师面前就习惯发号施令。她刚才的态度,比起平时接客户电话的时候,已经阿谀很多倍了。
看看天,太阳没下山,晒得人发慌。她把秦简的事抛到脑后,朝对面的咖啡厅看去,那里27度的冷气和甜而不腻的哈根达斯雪糕远远地引诱着她。
其实她刚刚并没有骗秦简,和简启丹说好去帮她买雪糕也是约会的一种吧。心理专家说,适时适当地讨好闺密的胃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单冬青想到这里,便对自己点点头,很心安理得地朝代表姐妹情谊的冷气和雪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