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错过的时候,薛佳看见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国字脸大叫一声,低下了头。薛佳本能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她听到很大一声响,觉得额头上火辣辣地疼。
薛佳的耳朵轰鸣起来,她感到很沉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这一枪好像是催命一样,司机发了疯似的一脚踩在油门上,猛打方向盘。汽车终于超过了卡车,没了阻挡,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狂奔。
国字脸却大叫停车。
车门打开,国字脸拉着司机下了车,没命似的跑了。薛佳也想跑,试着动一动,可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太沉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很快,耳边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定是刚才那辆载着杀手的车掉头回来了。有人爬上薛佳这辆车,骂了一声:“靠,打中个老娘们儿。”
立刻有人喊:“还有个小娘们儿活着。”
身上的重物被搬起,薛佳刚喘口气,就又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巴,接着眼睛也被蒙上了。
她被抬上了另一辆车,不知道向什么方向驶去。
薛佳伤心地想,刘姐一定是被打死了。那颗子弹一定是穿过了刘姐的脑袋,才划过自己的额头。要没有刘姐挡这一枪,死的就是自己了。
汽车开了很久才停下。薛佳被拖下车,扔进了一个房间。眼睛上的布被揭去,她看见了老巴。
老巴什么都没说,走过来就抽了薛佳七八个大嘴巴。薛佳眼冒金星,牙齿和舌头嘴唇不停地碰撞在一起,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臭娘们,臭婊子,王八蛋,害得老子倾家荡产。”老巴带着哭腔,“真他妈骚,我得把你撕碎了喂狗!”
薛佳躺在地上。挨了一顿暴风骤雨的打后,她反而挺平静了,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有人又搬进好几个箱子来,打开。老巴在里面翻来翻去,一边翻一边怒吼着:“这些才他妈值几个钱,段长江这个混蛋,没屁眼的,他居然连这个都要!”
老巴从箱子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大概就是旅游商店里卖的货色,几百块一条吧,举在手里,哭里带着笑:“真他妈贪,真贪啊。”
那串珠子被狠狠扔到地上,散落了一地。接着是字画,有段长江自己写的,也有一些名家的,都装裱得很好,却被老巴撕得粉碎。再接着是那幅金子的奔马图,老巴把它扔在地上,拿脚在上面使劲地跺着。还有那些化妆品,全被摔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化学味道。
屋里的几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老大发泄着。
老巴最后翻出了那块镶钻的手表,走到薛佳面前,蹲下,跟她说:“我告诉你,这真是给我女儿结婚准备的。我把它送给了你这婊子。你知道吗,为了这个桥,我已经倾家荡产了,我几乎把公司卖光了,拿着钱去讨好段长江。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拿下这个工程,有了贷款,我就可以给我女儿再买块新的、更好的表。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薛佳看着老巴,由于耳鸣,她听到的老巴的声音很小。她觉得老巴的嘴张得那么大,却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很好笑。哦,这真是个可怜的家伙,谁让他当了硬币的背面呢?
“你还想活吗?那你就把段长江去哪儿了告诉我。”老巴绝望地说,“我现在只有你一条线索,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薛佳闭上了眼睛。她不是不想说,她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