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老烦和同同那儿成功推销了产品的四爷,决定对阿然如法炮制。某天,阿然过来找我们的时候,刚一进门四爷就跳到了她面前,眼睛几乎贴到她的脸上,研究了一番之后长吁短叹、大摇其头。
“唉,不是我打击你,你这皮肤实在是太油了,全刮下来都够炒盘儿菜的了;毛孔也这么大,尤其是你这鼻子,都快成草莓了;脖子上还出皱纹,才多大啊你就肌肉松弛?还有最关键的,你难道没听说过一白遮百丑吗?你怎么就能容忍自己二十多年都像个女包公一样呢?这样吧,出于对你的负责,我给你推荐几款纯植物精油,专门针对你这些皮肤问题的,超低友情价五折卖你,怎么样?”
阿然迷惑地盯着四爷上下翻飞的嘴唇,愣了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咆哮道:“你丫有病啊?剧本写了没有?”
四爷顿时蔫了:“又不给钱,还不许人搞点儿副业啊?再说你那个电影又不着急拍。”
“怎么不着急?谁告诉你不着急?”阿然气急败坏地进了屋,“你看看你现在还有点儿文艺青年的样子吗?都做上小买卖了,你就不怕以后写出来的东西全是铜臭气?”
“文艺青年也得吃饭啊!”四爷小声嘟囔着跟进了屋里。
我和老烦、同同正坐在地上打拱猪,每个人脸上都贴了几张白纸条。气不顺的阿然又把怒火发泄到了我们头上:“小屠,四爷天天跟你这儿住着,你就不知道帮我督促督促他?怎么整天就知道玩儿?还有你老烦,你能不能别没事儿就往这儿跑?不知道写东西的人需要清静啊?想玩儿不能叫小屠和同同出去玩儿啊?非得来这儿?”
我和老烦、同同面面相觑,四爷在旁边啧啧地摇着头:“你看看你这副暴跳如雷、逮谁咬谁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更年期提前了呢。还说我不像文艺青年,您也没比我强哪儿去啊。说到这个我不得不批评批评你了,你必须得有所认识,否则太给我们文艺青年丢人。别的不说,就从你这个穿着打扮说起,你自己也照照镜子,就这身行头哪儿能看出半点儿文艺范儿?人家文艺青年穿衣服随意是不假,但也得随意出风格来呀,面料应该不是纯棉就是亚麻,款式应该是要多宽松有多宽松,穿在身上必须得能营造出那种飘飘欲仙、走路生风的感觉……”
“没错儿,太对了!”我抱着起哄的心态插嘴道,“乱穿衣服我们就不说你什么了,你这发型也有问题啊,整天就随随便便往脑袋后面一扎,没你这么图省事儿的。你看人家那些文艺女青年,要么就留长发,得像三毛或是贞子那样,长度至少得到腰,造型至少得能遮住半张脸;要么就留短发,那怎么也得修个立体几何图形出来吧,要不然怎么能表达出文艺青年内心的矛盾和愤怒呢?”
老烦说:“我就觉得你不抽烟这点儿挺奇怪的,文艺青年哪儿有不抽烟的啊?不抽烟能找着灵感吗?”
“就是啊。还有,连丽江你都没去过吧?你看看人家那些文艺女青年,个个都去丽江寻找那种古老的、苍凉的、忧伤的感觉,要能跟当地少数民族整个一夜情什么的,那感触就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你再看看你,就在北京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上死磕,跟人家拼文艺,你拼得过吗?”
“所谓文艺,那都是在痛苦中升华出来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痛苦,也包括肉体上的痛苦,你就算不弄个文身也至少得扎几个耳洞吧?连象征性的自残你都不来一回,你怎么触及灵魂啊?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文艺青年的标签?”
同同抱着她的抱枕坐在墙角里,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七嘴八舌地围攻阿然。阿然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装逼,还是做事,这是一个问题;是不装逼也能做事,还是不装逼就做不了事,这又是一个问题。”
阿然转向四爷,用手指住了他:“说说吧,你是打算装逼还是打算做事啊?打算装,你就自己慢慢装,我另请高明;打算做事,那就少说废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