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栖靠近我,意思是我不用担心。我站在池边,几几雪山的冷气从西边袭来快要把棠花凝成冰玉。我过了一阵才发现,该说话的是我,我才是领者。但我还没有开口,棠璃先说话了。她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她水中的灵棠说:“就是你,成为了罗兰族的领者,带着我的灵来逼我退位么?”那里面的轻蔑,就像刺来的针。
“既然知道,那便不需要大动干戈了吧?”我装着镇静。
棠璃笑得如梦魇里的雾霭,琉璃般的眼里又起了火光。她一甩袖,整个曦葩池发出刺眼的光芒,照得天地都是如同几几雪山的顶峰一样纯白。我的双目应接不住地低下躲闪。
“你真的以为,凭着你们的力量可以跟我抗衡?我是王。我有比你们强百千倍的灵力。你们觉得自己有什么筹码?唔——?”这句问话把我摇晃不定的猜想推到了溃裂的边缘。我的余光看见紫栖和紫溱已经让罗兰族的人们包围起了曦葩池,他们启用了自己的灵紫罗兰,有紫红色的光芒从他们的体内流溢出来,形成伞状的灵光阵。他们的身体变得半透明,我可以看见那些紫罗兰的花瓣在气流中抖动着花瓣——这将是死战。如果失败,就根本没有力量去保护这朵灵花。一切可以如同樱族般破碎掉。而该死亡的是谁?
“你看看你,这是在做什么?拿着族人的全部性更我抗衡吗?樱族的下场你没有见过吗?你知道的,当年我并没有牺牲多少棠族的人。因为一个领者,首先要让族人活着。”棠璃说话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正视她的眼神。我感到内疚了,是么?
而紫栖被彻底激怒了。“罗兰族只有王者臣民,没有苟活的败将!”她的袖子里涌起深紫色的气流,尾指扣到手掌,要将攻咒发向棠璃。我透过池水见到了棠璃隐藏在衣袍內的左手,中指早已在手心,织出了抵咒。我伸手要去阻止栖,可我触到她的衣角却不及拉回她,她的紫色光冲向看似平静的湖面,圣棠之上一瞬间腾起纯白色的雾阵,如一朵棠花的闭合,吞噬了这道攻咒,栖退回来,捂着心口,用暖咒使灵不被棠族的冰雾冻结,她的眉拧起来,显出痛苦的样子。她强忍着,目光扫过棠缈和棠魄。棠魄皱着眉头,眼里有悲哀流动着,不知是对他自己,对栖的受伤,还是我们整个族落。而棠缈除了委屈得不停落泪之外别无其他。
那片白雾构成的棠花蔓延起来,向着我们的灵光,大片地吞噬着紫红的光,我的族人们开始抵御,但还是大片大片的倒下,紫罗兰的的灵被冻结起来,像水晶般易碎,一倒下就成了零落的颗粒。光线在白色和紫色中扭曲,瑰鸟惊恐地回巢,翅膀扑腾的声音夹杂其中,像是一场可以淹没世界的雨在下着。
“快点杀了他们!”紫栖一面顶着冰冷的光一面向着紫溱喊。紫溱将灵剑抵在棠魄的心口,而我将手指叩在棠缈的颈部,我感受到她起伏的气息,看到她琉璃般的银色瞳仁逐渐绝望至成了灰色。突然很难过。还有棠魄,他一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是否在提醒我,要善良。
可是如果我不杀他们,我的族人就会死。还有我的母亲,森。我从未见过的女人。她交托给我的使命,我是所有人的希望,在这个时候对敌人的善良一文不值。那个躲在树下为樱族人念安魂咒的孩子,好像不再是我。
紫溱正要刺下去。棠璃突然停下了攻击。“不要!”她近乎在喊。
“我就知道。”紫溱说:“她只是在玩心理战术,想让我们害怕她。其实,她的生死早就被我们控制着了。别犹豫了,珂!刺下去你就是王!”紫溱跟她的哥哥一样,劝阻着我的心软。棠魄嘴张开想说什么,但是却终究没有说。紫溱的剑随时会杀死他。
“紫珂。你不会杀死缈的对不对。你是曦葩池最善良的人,比罗兰族任何人都善良。”棠璃笑的时候有温柔,但是我分辨不了温柔之中是否藏着匕首。所以我没有表情地看着她。我这次很快地做了一个真正的领者该做的决定,我坚定地对她说:“不对。我会杀了她。为了我的族落,她不死,我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