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颜薄喜欢吃巧克力冰淇淋,那时吃一杯那样的冰淇淋是一种奢华的行为,现在,她可以用自己赚来的稿费买上一桶的冰淇淋;曾几何时,她如此依恋比自己大很多岁的地理老师,现在,她可以将这种依恋完完全全地放在自己老公身上了……
可不论再怎么样回味,再怎么想要当初的调调,却从未回到从前,因为时间从来就不能回到从前,就像他们的爱情。
颜薄沉默地吃着,就像是在吃掉曾经。
“你怎么喜欢吃米线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吃着同样的米线,问着同样的话……记忆最后一次播放他们在米线馆里对话的情景,
“一碗米线的爱情。”
“你编的?”
“不,地老说的。”
“就那个非主流大姐?”略带些稚气的脸旁沾上了油星
“说啥呢你。”她将筷子一搁,不高兴地噘起嘴,“我受伤了!”
“死,你个恋母癖!”他又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残存的米线。
“你管我。”白皙的双手叉到了腰上……
瞬间,停止……
回忆的屏幕上黑色的“The End”宣告着这段记忆的永不可重复。
旅行像是蒙太奇,减来减去,却少不了回忆。
吃完饭,他带着她来到了附近的公园,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到这里荡秋千。
公园里的秋千很矮,是专门为小孩设计的,但她仍喜欢蜷腿勉勉强强地坐在秋千上,她之所以想要荡,主要在荡起那一霎那,会有飞翔的快感,就为了那一瞬间,她可以逃一天的课。
“怎么都不太说话。”年头长了,铁链摩擦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会真的就只是来看看我吧?!”
他点了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老觉得这对于远方的某个人来讲这叫做越轨。公园里的光不很安静,但却正巧照到了颜薄脚前的一片空地上,像是习惯性的,她停下摇晃,伸出双手,将拇指交叉,让其余的四指舞动,一个有着两只头的鸟便在地上摆动着翅膀。
“真笨,大拇指应该重叠才像一只鸟。”他仍继续着吞云吐雾,还一边给她做示范。可她很快就撤回了手,伸直了腿前后摇晃。
“吴卿,你听没听过比翼鸟呀……”
“什么?”吴卿反倒陶醉到手影的乐趣里,手势不停地变着。
“它只有一只翅膀,要飞的时候,必须一雌一雄同时飞才可以,缺了一只,就不能再飞了……”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
“这问题真简单,再找另一个不就能飞了?”
“你怎么不去死呢!”
其实,她只是想让他明白,她和他曾有过爱,就像比翼鸟一起飞一样,可他却不懂。
颜薄觉得这样就够了,强迫他回忆起那些老了的旧了的、酸都要酸掉牙的事情简直和香水谋杀没什么区别。
只一夜的旅行,她已觉得满足,她得到了她想要,即使什么都没有,至少她知道他看似忘记了他们之间有过爱……
吴卿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他看见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牢牢地嵌在那里,仿佛一个男人强硬地看住了她的心。
他很爱她,即使在她上大学前他跟她讲了分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但他隐隐约约觉得她不是属于自己的,哪怕他当她是另一个自己。
就像是比翼鸟,都觉得彼此就是自己,互不分离。
可比翼鸟不是童话里的雨燕,它是要停的,是要分开的,就像现在的他们。
现在,他们用嬉笑来掩盖心中的伤痛,仅当这是场故人相逢……
欢笑过后,她起身拍了拍裙子,撩开飘到眼前的发丝,悄悄地说:“我要离开,送我去地铁站吧。”
吴卿掐了烟,点了点头。
悲伤在延伸,就像他们的背影,长长的像要盖满整个人行道。
“不再留了?我还想给你买盒冰淇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