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上台阶，来到屋子外，她迈着很轻的步子，仿佛害怕打搅了这份宁静。

忍不住走至深处的寝屋，窗户半开着，从里面飘出淡淡地檀香味与空中的清香夹杂在一起，沁人心脾。

正欲走近，一个白色的人影却从里面走了出来，低垂着头，手中提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盛茶青壶，发髻微散，松松地披在肩上，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颓废。

眼中微涩，冰尘雪抿紧了唇，身下的脚步竟再也迈不开了，这时，一双清眸亦抬起望了过来，目光交织间，那人顿时泪如雨下。

“是小姐？”轻细的声音，试探性地出声问，夹杂着颤抖。

话刚落，冰尘雪再也止不住内心翻腾的压抑和苦楚，她重重地点头，忙上前握住了那双几乎要露出白骨的手。

才多少日不见，她的扇儿何以变成这样？！那双灵动温柔的眼睛此刻如一汪死水，让人莫名害怕，就如再也看不见任何希望。

“不是升了夫人么？”很久后，她寻回自己的声音，眼中射出点点水光。

扇儿未语，手中的青壶砰地一声跌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她们...都叫我兰夫人。”深呼了一口气，她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脸上早已潮湿一片。

喉间瞬时如吞了一块石子，她紧紧地凝视着曾经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心中充满了苦痛。

而后两人又是一阵缄默，似乎是害怕触及对方的伤疤，只小心翼翼地瞅着，仿佛希望能用目光看出对方过得好不好。

目光从上而下，不禁落了下来，最后停在了那只护在小腹的手上，顿时心下大骇，一时间她只能呆呆地望着扇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错。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知道。”坦然地反握住她的手，扇儿苦笑了一声，眼中全是无可奈何。

如此便好！她的一生便是为小姐而活，前半生是小姐给了她如亲人般的关爱，后半生她誓死也要保护小姐！

纵然知那夜他凌辱她，不过是为了报复，报复冰尘雪，报复冰家，但她却义无返顾地投身了进去，甚至故意设计留下了这个孩子。

“扇儿...让小姐陪着你吧。”心如凌迟，回望了四周一圈，满眼的落魄、满眼的孤寂。

顷刻间，满腔不屈与伤痛几欲冲出体内，扇儿怔怔地望着她，突然间猛地拥住她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

铜壶鱼嘴中香气袅袅升起，升到空中，化作一片虚无...

“这孩子你当真要留下？”两人沉默了许久，冰尘雪缓缓出声。

她着实没想到，扇儿竟会傻到保住了这个孩子？！

要知皇族子嗣并非任何女子都有资格产下，而扇儿，便是最不应该也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是，如今这个孩子恐怕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了。”沉重落寞的声音响起，透过那双寂寥的眼，她忽然间发现扇儿，她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

沉默..

冰尘雪微微低下头，似在思索些什么，好一阵沉静后，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出晶亮之光，用一种扇儿从未听过的坚定认真口吻道：“那么，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地保护这个孩子。”

说完，但见扇儿唇畔露出一抹无比感动复杂的笑容，粘在睫毛上的泪珠再次滚落下来...

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

自那日后，冰尘雪两日没有出过含羞苑，甚至连房门也没有出过，这期间，她暗自派紫儿送去了一些衣裳药材之类的物什，并再三叮嘱了不得将她住在含羞苑的事情告诉了扇儿。

这两日除去用膳，她都以身子疲倦不想被人打搅为由，将琉璃打发了出去，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着关于扇儿的事。

天下没有不透缝的墙，等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势必会发现破绽的。

心中轻叹一声，她不由想到了验身那日殷佐所表现出来的狠绝，左思右想仍觉得十分不妥当，再者那卓盈盈也必不是盏省油的灯。

往后，风风雨雨，怕是再也不会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