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接季笑柔，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失约。他关机三天，然后被季笑柔堵在厂门口，她一张面孔上还带着泪，盛之以努力作出平静的表情，他对她说，我不喜欢你啦，我喜欢别人啦。然后他径直绕开她，往车站走去。季笑柔在他身后拼命地叫他的名字，声音里面满是绝望，他连头也不回，他知道他不能回，他和她，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曾经在一段路上一起走过，只要一起走过，那就好了。

季笑柔终于还是走了，去新西兰留学，就像她的父母筹划的那样。季笑柔走之前还是来找了一趟盛之以，盛之以一如既往地想躲开，她把他叫住了。她表情温柔地对他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盛之以停住了，他看着她。她笑微微地对他说，我后天的航班。之以，我喜欢你，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为什么，现在我想告诉你。盛之以的心跳起来，跳得那么快，他想他终于要知道答案了，他看着她，眼睛连眨都不眨。季笑柔对他又笑了一笑，那是初一刚进校的时候，我们还不熟悉，那天放学你走在我前面，我看见你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两个硬币，那个老人一直都在路边乞讨的，七八十岁了，只有一条胳臂，头发全白，穿得破破烂烂甚至衣不蔽体的样子，我们那些同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要绕开他走，觉得他身上有难闻的气味和跳蚤，只有你不，你给了他两个硬币，还走到他面前，弯下身子放在他的碗里面。后来我发现你每次经过那个老人身边都是要给他硬币的，而且我在帮班主任整理全班同学档案的时候发现你家里经济条件其实非常一般，你并没有太多零花钱。于是我慢慢喜欢上你，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心，那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一颗心，我和老师主动要求和你同桌，我想帮你提高成绩，当然我失败了。她自嘲地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后来我又遇见你，我想这就是天意，我不在乎什么差距，我只在乎你那颗金子一般的心灵，之以，我是真的爱你。盛之以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她爱他，居然是这样长，居然早从那时候开始，亦比他所想象的深远，他即使千万次设想过，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这样的纯粹。他有些难过，他居然就这样，把这样爱他的她放走了，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做错了，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盛之以没有去送她。他走在林荫道上，天气真好，就像那一个傍晚一样，春末夏初的温情。空中有飞机划过的声音，他抬起头，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季笑柔的航班。盛之以转过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可是，他相信，有一天，季笑柔会突然笑着在身后叫他，就像她突然出现的那天一样。就好像春天的花朵开放过，衰败了，可是夏天的花朵还要继续盛放，一场花事了，是为了等待下一场花事。是的，盛之以相信着，并且，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