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像是在与自我为敌,在作践可爱的自身。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渐渐失去了生活的能力。将自己封锁,锁进一个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圈套。
你转身,却再没转回。
记忆总是像梦一样,萦绕在半梦半醒的夜里。失眠的时候会想起,郊外。某一棵没有名字的树上,写着爱着一个人的故事。从那年到如今,字字未变——就让它孑身去负荷时光的磅礴。
上车就是夜里,我提着我沉重的旅行包,塞满我琐碎的生活。
再次看了一眼凌晨的火车站,匆忙就躺上了卧铺。失眠,失眠。已经像呼吸一样随意了。
我就那么躺着,面向看不见的天空。耳边轨道车轮的摩擦在加快频率。
我无所事事,还是无聊地在想念你。我比寥落的夜空还在乎车轮的响动。敏感一触即发。这些夜晚我想过很多,我笑我自己终于把你也拉扯进无聊的故事之中。我微微后悔我对未来敏感的神经,像看见手机上微微发蓝的光就莫名想要掩盖起它。
我打开手机的屏显,照着你信的最后一行,“它,是碎的。”我安然地揉团起信笺,塞进旁边的垃圾袋中。我看信的习惯并没有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那么,又怎样去印证那句:爱,会让人变得像附庸对方的奴隶。
但我又在依赖着你什么呢,会在这个载满别人梦乡的车厢失眠依旧。
你信中会说什么是破碎的,是你的心,还是时光?我又开始用信的最后一行开始编造下一个无聊的故事。从一摊破碎的玻璃开始吧,然后无聊的缘分就诞生了,某某和某某相遇,发现他们原来是童年的某某……
生活真是枯燥。
我努力编着,却总被一种熟悉的气息打断。
又忘记了女主角是长发还是短发,我一次次找回断断续续的故事。一句话牵连出来的故事,在黑夜还比较好构造。但是,总有一种什么感觉在拉扯着我逃脱。去追引着什么。
隔壁车厢有响动,我,熟悉的程序,拉链,木响,繁琐的来回,最后是流淌的弦音……“哗”地划下,我可以想象盯着琴弦的双眼,在琴声绽放开时,熟练地看向窗外。
我眉头深蹙。莫名地恐慌,心下有微微的颤抖。
那边飘来深夜的琴音,温柔的依旧,像是冬季里快要冰封的湖水,浅浅的怀旧。
心下复杂地躁动。
琴音扣住夜的寂静,在遥远又咫尺之处浅浅地发声。
难道故事里的巧合,也是能够这么轻易就遇见的吗?我有些轻蔑地感叹。
琴的声音过于轻柔,简直快要让人想念起海边的浪花,窸窸窣窣的颤音,黄昏投射下抚慰寂寞的光芒,沙滩被温情点亮。海浪拍打潮湿的沙滩,黑色笔记的曲谱被海风掀起边角,另一半压着贝壳。
这般熟知,我有些耐不住地跑向隔壁的卧铺,没有穿上鞋,映着昏暗的地灯,摇晃着就冲去琴声源头。
声音停住了,于是空气凝固了两秒钟。我站定在夜半的列车中,觉得恍恍惚惚一切都像是虚幻。
你是说你的列车,不幸开往北方。
你是不会骗我的。
走回苍白的床铺,列车在波浪般地颠簸。可以温柔地摇醒年轻人无所不在的梦。
隔壁的琴声继续响了起来,粗犷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所有暧昧。有俗嗲的女声在叫好,可因为是夜里,他们也不敢太过大声。
你看,我说你是不会骗我的。
我插上耳机,反正是失眠的夜。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颠簸的夜里,你会不会也掏出你的浅纹吉他,浅声低吟地唱着落寞。会不会也有人像我一般,安静地依偎着你,给你数着夜晚仿佛一射便落的繁星。
又是这首歌。
我浅浅地呼吸,把自己变成深夜的植物。
JJ的吉他,也可以融化浓重的忧郁,再给我披上依赖。干净得,像你的眼眸。
《莎士比亚的天份》,你怎么就不敢唱给我听。承诺是始终拖累着你的沉重。有时,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就不会那么害怕着未来的变迁。此时即永生。
可你就是太善良了。
所以你的生命就会很局限吧。无法释放。
我又何尝不是将对未来的敏感与我的生活挂钩。我不敢承诺你,亦不去索取你的承诺。心下在乎,才做得出深入浅出,才能够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你亦总在自责你给不了我的承诺。
歌曲在反复,夜色会渐然变白的。我在通往南方的列车上空手划着:
我没有莎士比亚的天份
写出我们的喜怒哀乐
但在这一刻
写了一个完结篇
失去了你
这次你的唱,换作我写。我悬空的手,写着回不来的南方,写着你。
你看,文字是一种承诺。
时光吻醒了我。
我,开始用文字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