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吃年夜饭都会发呆呢!”我回神,才发现是风宇澄在叫我,“什么事?”
他抬头示意我,我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侍女捧了酒屈膝半跪在如意桌前。她见我面有疑色,于是清脆脆的开口道:“新年饮杯屠苏酒,驱邪祛病不发愁。”老爷子亲手捧了酒递给来,我便愣了,“该我敬您的!”
老人家立刻哈哈大笑,“岁饮屠苏,先幼后长。小者得岁,故先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也。”我这才忽然想起一首古诗来,“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还将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是屠苏酒。
看着我傻愣愣的模样,那两人不禁也笑了,连侍女都低头露出善意的微笑来。风宇澄又开口解释,“这屠苏酒是由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多味中药入酒浸制而成的,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莫漓放心饮了便是。”
而后又有侍女捧了“聚宝盆”来,请众人移步到厅外“踩岁”。我好奇之至,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攒成一捆的粘了纸金元宝的芝麻杆。风宇澄见我一脸的好奇,又解释道“踩碎聚宝盆,家兴运道来。”这本就只是个象征,老爷子率先踩了,而后是风无痕。只是宇澄那边刚要迈步,却被老爷子出言拦住了,“莫漓,你先来!”
我惊诧的抬头看那三人,虽都含了笑,神色却各个不同,老爷子深沉,风无痕沉默,风宇澄疑惑。明明都平静温和,却分明感觉到“风起云涌”。
待“踩岁”结束,一旁候着的习总管高高的喊了声“岁岁平安!”便听得四面八方鞭炮齐鸣,礼花绽放。一时间空中成了五彩缤纷的绚丽海洋。那五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描绘出璀璨的画卷,掩着黄,露着白,映着紫,散着耀眼的流金,魔了似地一层嵌着一层,一卷扣着一卷,一环套着一环,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祥和壮丽的流彩画。而后,天空渐渐归于沉寂,只剩下簌簌飘飞的花火,如幻灭的樱花,消逝在寒寒的夜空。我的心,仍旧在那一片璀璨中迟迟的不肯醒来——
倘若爱情也如这烟花般稍纵即逝,我也定然让它如此尽情的绽放、璀璨的划过。即使做纷纷飞花,也要将美丽终生铭记。
我和风无痕并没有参加守岁。放完烟花不久,风宇澄便派人送风无痕回旖旎居了。我本想跟着他,却被风宇澄拦住了。我总觉得今晚的风宇澄奇怪的很,他似乎时时得防着我们每个人,不给我们——老爷子、风无痕、我,不给我们任何私自交流的机会。
初一清晨,我还没有睡醒,青梅便唤我起身,“老爷子吩咐请您辰时一起去祭祖。”
而青梅捧来的竟是我悄悄换在竹园的那套女装。她笑笑的看我,“莫漓竟是女孩子来的,骗的我们好苦。今儿初一本该穿新衣的,可老爷子忽然吩咐您穿女装,咱们也应对不及,只能先穿这个应应急。所幸,这套衣裳也没人见您穿过。”我便只能微笑。
待我梳洗整齐去到前厅的时候,一行人已经都在等我了。老爷子亲自牵了我手,走在前面。风家两兄弟则跟我我们身后。我疑惑之至,看看风无痕、又看看风宇澄。宇澄的眼中分明也写着一丝极力隐忍的疑惑,无痕面上倒一派的云淡风轻。
为了显示对先祖的恭敬,我们一路步行由梅园至陶然居。身后有许多侍女分别捧了祭品跟着,茶、酒、白饭、攒盒、生果、如龙、禄堆和斋菜等等。临近陶然居,便听得鞭炮齐鸣。自那时开始,我们随老爷子三拜九叩的往殿堂去。殿堂里燃着长明灯,但光线并不明亮。风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依序放着,墙上挂着先祖的画像。我心里七上八下,根本不敢抬头细看。老爷子亲自焚香、点烛、烧元宝,又依辈分、年龄的秩序三拜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