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坐地铁去出版社,普华的精神很差,到办公室又吃了片止疼药。
刘燕掐着时间进门,见她便很关心的过来询问。
“小叶,昨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病啦?昨天你走得早,主编脸上可不好看。”
“是吗?”普华拍拍脸颊,希望自己能看上去好些。
“严重不严重?赶紧把稿子弄完,副主编昨天下班催过。”
“呃……好。”
普华端着茶杯躲到茶水间,定定神才回到办公室。桌边的《日报》和《参考》来不及读,只能放回架子上。她从抽屉里取出前一天审到一半的稿子,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正在编的稿子是篇爱情故事,与她此刻的心境可说是天壤之别。
主编到社,把她叫到屋里问了几句请假的缘由,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再多加责怪,最后又督促了正在审阅的稿件。
普华毕恭毕敬听完训斥,出来坐在位子上,继续机械的改着稿上的错字。
刘燕借着倒水凑到她桌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你?全勤奖没啦?”
普华心乱如麻,又要表现镇定自若,不希望被同事看出来,“不是……刘姐,下午我可能还要走……家里有点事……”
“是吗……严重吗……那你先忙,不打扰你了……”刘燕回到自己位子,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悄悄提醒,“别忘了请病假,全勤奖!”
普华很感激,道过谢安静低头做事。
午饭前,她向主编请了半天病假,简单收拾了东西从社里出来。在公车站的站牌上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掏出手机给娟娟发了条短信。
“我回中学,晚上你过来好吗?”
娟娟回复很快:没问题!
大约半小时后,普华回到了昨天到过的地方,只是这次她踏到马路对面,站在校门的横匾下。
学校早放了学,老街上车流和下班归家的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幽静。她摸着校门口的铁栅栏,重温那种熟悉的亲切感,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她只有十来岁,也曾无忧无虑,有过很多憧憬理想,当作家,记者,翻译,每天都在大胆的想,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早晨背着书包迈进校门,傍晚骑着自行车跟同学畅游在老街和巷子里,享受着一个十二三岁孩子的简单生活。全家从城西的小胡同搬进了楼房,她考上了重点开始了中学生涯,这些都被视作家里的转折,当然,是好的转折,日子蒸蒸日上的开始。
然而,事实是这样吗?
守门人在打扫,普华推开铁门,进到操场入口,过去问:“师傅,我能进去看看吗?”
守门人停下扫帚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是家长?”
普华摇摇头,仔细报上自己的老师和毕业班级。
“哦,那去吧,早点出来。”
守门人好心的给她指了路,普华才发现,整修之后,操场通往大门的路改了道。
一百多米的小路,她每步都走得很小心。经过传达室外,窗台下面站着眼熟的墨绿色大信筒,还是普华中学时的尺码,表面剥落了一层油漆,一把生锈的大锁把取信的窗口牢牢锁住,窗台上铺着没人认领的信件。
这画面一下令她的记忆鲜活起来,她也曾经很多次站在同一个地方,虔诚的打开那扇门寻找着里面的紫色信封。收信人的名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为此,她不知和娟娟编制过多少版本的故事,每次的男主角都是他,女主角却从来不是她自己。
沿着以前骑车的路线,普华一步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她入学时,路边的蒲柳还是胳膊粗细的树苗,如今已经撑起一片绿荫。原来停放自行车的区域划出了新的停车线。她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篮球架旁停的自行车,看着几个穿运动服的校队男生在练习运球上篮。细长的手脚,在热风里肆意奔跑,大汗淋漓,洋溢挥洒着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