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将信将疑的在传达室门口分拣信件,不时探头打量他俩。
普华被看得不自在,只能跟了过去,赶上永道又加快步子走到他前面。
永道反而并不着急,好像特别闲适的享受这次探访,东看看,西瞧瞧,他踢了路边的小石子滚到她脚边,又捡起路旁弃置的篮球拍了两下,投了一个篮。
球进了。
在操场入口,他倚在一棵柳树前不走了,叫住普华。
“嘿!”
她还在闷头往前走,听到他叫,远远地站在楼旁的死角里。
“那边医务室的二层楼去年拆了,要盖新的实验楼,估计秋天就动工了,是城寺设计的,安永想大家攒点钱给学校塑个东西,或是刻块匾。”永道大声的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喊话,其实是要讲给她一个人听,“实验楼后面那片平房也会推倒,盖新的图书馆和多功能厅,以前的校友做,要我帮忙。十周年大家都说回来聚聚,听说到时孔让他们都回来,把退休的几位老师也请到一起。”
他说完顿下,转向她站的地方。
他的话,普华听得一清二楚。过去她不关心他的工作,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懂,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纸,总也看不透。如今那层纸换成了裘因,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无法穿透,她便连倾听的耐心都没了。
木然垂下头,普华望着脚边的塑胶路,不明白他说这些有何用意。
永道站在树下,手插回口袋里,有些无可奈何。她缩在楼角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眼神飘忽到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心思游走在他到达不了的地方。本该二十出头的人,她却没有别人似的阳光热情,不爱笑,不爱讲话,朋友很少,终年阖着长长的睫毛,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他试着打破,试了多少次,多得自己也数不清。
重新振作起精神,永道说:“老师的办公室都搬到五楼了,就在以前的计算机房那里。三层的文科教室现在是高一在用,以前的理科班改成实验室了。初中部整个搬到了路南,现在这里只是高中部。”
普华的回应是僵着脖子,连摇头都不肯。
他觉得无趣,放弃了继续下去的念头。
于是,他们像两尊雕塑站在那里,各怀心事,随着夕阳渐渐沉去,影子拉成一条线,然后彻底消失。
操场上夜班的灯亮了,他们还那样站着。守门人再次出来巡视,普华才抬起酸软的脖子,她发现永道依然靠在刚才的树下,目光投得很远,侧影里有些落寞神伤。那份落寞,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与他新婚的身份不符。
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去研究他,与他叙旧,听他谈起过去,她会觉得很虚假。
“要走吗?”他远远的问了一句。
她没回答,掉头往外走。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一直跟在她后面。
在通往校门的甬道上她加快了速度,跑出校门去路边拦车。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她打开门要上去。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叶普华!”
很响亮的三个字,震得她生疼,浑身一抖。
“这个周末……别忘了回去看爸。”他一步步走近,在她钻进车里时,他又说了一句,“我也去,我们老地方见。”
酸楚随着他的话从四肢百骸汇聚到眼角,普华甩上车门,扭开头,假装没有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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