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普华用了两年才适应了独身的生活,叶爸爸也需要时间消化他们离婚的消息。
普华住回了家里,一方面是陪爸爸,另一方面是安慰他。她不难看出父亲不愿言表的伤感。他一连几天没有下楼下棋,每天只是站在阳台上听广播看报纸,夜半咳嗽也重了,连周末必要包饺子的习惯都停了一个星期。
但普华似乎轻松了很多,自从和父亲谈完,她可以在父亲面前真实表现出喜怒哀乐,即使快乐的时候非常有限。她时常走到阳台上大口的呼吸,在厨房里忙上几个小时给爸爸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叶妈妈抽空回来过,一家三口围讨论普华的未来,她少不得又要被妈妈骂。再刻薄啰嗦的训斥普华都听得下去,她一句反驳都没有,任妈妈出气。她发短信告诉娟娟妈妈说得那些难听话,偶尔也苦涩的笑笑,自嘲一番。
不用再假装之后,普华把原来房子里四处做样子的东西渐渐收起来,统统锁进储物间,单人床上剩下一个枕头,沙发上也只是一个大靠垫,门口的鞋架上一律都是她的鞋子,连手上的戒指普华也锁进了抽屉再未戴过。
入秋以后,叶爸爸的咳嗽有所好转,普华搬回自己的房子,但每晚和爸爸的电话还是一成不变,只是回家吃饭的次数多起来,每次包饺子的数量比以前少了一半。她换着花样讨爸爸欢心,哪怕稍稍受累也甘愿。
妈妈去过普华的公寓几次,不是检查她的独身生活,就是拉着她说些母女的体己话。但毕竟妈妈是有了另一个家庭的人,她劝的话再好,普华都只当是听过,不会按着做。
秋天的北京还有夏天的余热,但并不再浮躁难耐。普华新一期的杂志顺利上市,林果果的专栏反响良好,杂志社在市立图书馆搞了一次小规模的签售活动,请来当下几个顶梁柱作家捧场。
这些公事虽然占据了大量的私人空间,但成功的分散了普华的注意,让她时时刻刻都忙碌着。唯一遗憾的是那次签售林果果并未出席,忙着论文滞留天津,还好,每个周末她会准时把新一周的稿件发给普华。
她们的邮件往来并不频繁,林果果在最初的邮件里收敛的像个乖巧的学生,“书虫”那样似有若无的试探再也没有过。普华于是壮着胆子问她些婚姻和人生观的问题,林果果的回复并不是长篇大论,但她愿意滔滔不绝的把想法写出来与普华讨论。如此不假时日,普华对林果果的专栏有了更深的领悟,即便对林果果这个人也比以前更了解。
林果果有很多面,并且很准确的掌握着在何时调动自身哪一面的技巧。她近乎完美的回复着读者千奇百怪的问题,继续着她的心理学课程,应付着普华这样的杂志社编辑,她还有一个五岁父不详的儿子——林博。
时光在这年的秋天流转得格外快,可能是经历了是非纷繁的盛夏,普华心情终于沉淀下来。她开始围着父亲找出的围巾上班,坐在地铁里翻着林果果常看的《心理》。每早推开窗,照料她座位旁的小盆栽。绿意盎然的植被只剩下三两片叶子,树上的鸣蝉也没了踪影,办公室里安静的只有编辑们翻阅稿件敲打键盘的声音。不忙的时候,普华就打开电脑欣赏永博拍的照片。一跃成为当红专栏作家的责任编辑,普华的工作变得很充实,连刘燕都说,秋天后她元气恢复了不少,脸色也好了很多,有了笑容。
日子在这样的忙碌中更迭,过去的就不会再回来。普华很清楚,哭泣也是一天,微笑也同样是一天。在整整两年里,这是普华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虽然也难免有伤感,低落,甚至潸然泪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