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天前下楼梯的时候,估计没踏稳,摔了一跤,你不是不能见,而是要在医疗室见。”队长一边说话,一边招手叫来了旁上一直站着的小警员,问话的语气略带点责备,“你没解释清楚吗?”
看到小警员否定的回答,这个一直散发着英气的男子摇了摇头,脸上的严肃总是那么轻易地张扬开来,对着我们歉意的点了点头,“害你们担心了,我让小赵带你们去医疗室见308号吧。”
“小赵!”
“是!”还是那个从门口一直跟到现在的警员,只见他礼貌地朝自己的队长敬了个标准军礼,回头就朝我们指了指方向,领头一路前行。
院子里,又一群人走过,狱警有时大声的喊叫偶尔还会充斥着我的耳膜,异常干净的环境,不见一丝杂物的水泥路面。我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那抹身影还站立原地,我礼貌的笑笑,对望之后转身。只是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我知道,他在里面。
警员在我们进去前敲了敲那扇有着铁窗隔着的白色大门,咚咚咚的响声像一面鼓般敲击着我的心,没人能从我平静的脸上找到紧张的蛛丝马迹,可只有我清楚,我害怕得要晕了。
“308号张迈,有人来看你,说话时间不得超过15分钟。”回过头,他朝我们友好地笑了笑,或许对象不同,态度也明显比刚才缓和很多,“会见时间只有15分钟。”他又一次重复了时间,不大的声音在略显阴冷的走廊里缓缓回音。
孟雨和我点着头推门进去。说实话,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老迈现在的样子,我觉得他一定会有所变化,四年,没有人不会改变,但是见到他,我依然有点认不出他来。
以前的他喜欢留着落腮胡,因为大我们三届而被我们这群人戏称为“老三届”的他看起来就是比我们成熟。对于外貌,他喜欢走异类路线,就像平时他就很容易为了能用摩丝把头发塑造成刺猬般的造型而沾沾自喜,只有周末偶尔跑到学校打球的时候,才会很飘逸的把头发往后一摞,扎成一戳在后面。特别是没皮筋的时候他还喜欢和我拿,他总是乐呵呵对着我说,你的皮筋耐用。哪怕是后来,他当了老总,还是不改他艺术家的形象包装。
可今天,他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虽然还是冲着我笑,只是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剔得看到铁青色的头,络腮胡早就没有在他的脸上点缀,一脸干干净净,白皙的皮肤,反倒看起来更像个少年。
“雁枫。”他几乎激动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只是那异常的表现不仅使我呆滞了,也成功引来了门口的警员关照。
“308号,坐下。”刚才的警员打开门,表情严肃,警棍握在手心。
我想他太过敏感,可是曾经张狂,嚣张跋扈的张迈却顺从地点了点头,安分的坐回床上。
“他们4年不见,激动了一下,没什么事。”孟雨赶紧解释,而我只能冲满脸怀疑的警员点了点头,表示这个说法是值得认可的。
是的,我与他,确实4年没见。
关上门,一切又回到了刚才的样子,张迈皱着眉,仔细的端详着我,“雁枫,你饭都白吃了,还是不长个啊,看来美国的大米也没有将你成功蜕变!”
他还是乐呵呵的笑着,就好像平常的故人重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可事实是发生了,我亲眼看着他走进警车,他该恨我,而不是像四年前那样,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只会对我笑,那一年,我知道他喜欢我,那一年,我知道了无论如何,亲情让我选择一条注定对不起他的路。
孟雨扑的一声坐到床上,手指戳着老迈的额头,然后垂下手臂,很自然的将张迈的腰部围了一圈,“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看看,都快要肥成猪了到处都是骠,人家在里面都瘦的和皮包骨一样,你是肉包骨。”
老迈瞟了她一眼,眼神极具杀伤力,“离我远点,你以为都要和你老公一个样,被你折磨得瘦不拉及的还当锻炼身体呢,那才真是人间惨剧。”
切,孟雨悻悻开口,“还要衣服不,说我。”孟雨说完后,起身就要拉住我的手,“雁枫我们走,让他过几天就穿着他那套破西装出门。”
“大姐!”
“诶!”
两个人坐在那张白色床单上相视而笑,而我愣愣的站在一边,仿佛眼前看到的是场电视剧,剧情从那个清晰的现在,瞬间回到了模糊的大学里,当一点点熟悉而的影像蔓延开来时,我知道,我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