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笑得无比欢畅,子孙满堂的喜悦总是洋溢在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每刻下一道细纹,都仿佛能折射出一段耐人寻味的往事,银发满头的她用自己的快乐构筑这里无人时的欢舞。嘴角略弯,银色的门牙在笑的时候总是率先蹦跶出来,调皮而直率。
车上,是一阵心照不宣的安静,cd里播的竟然还是蔡琴的那盘碟子,还是那个冷静而优雅的声音,在顾自怜悯,在深处呐喊,在自己唱着属于自己才懂的歌。只是仿佛是涓涓细流,不经意间在拂过对面人的脸颊,留下唏嘘,留下不易察觉的爱断和情伤还有一抹黯然。
陈瑀涵经常说我每做一件事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后果,所以从来横冲直撞,从来要伤痕累累后才懂得错误,那时的我总笑,有着天一样的父母,就算他们再不和也不会不管我,就算陈瑀涵和张迈对我再无语也不会不理我,直到有一天,当全世界真的抛弃了我,我才明白,过程注定结果。
此刻,我身边坐着张迈,那个我决定四年后见面,就必须偿还所有的男子。他干净的脸庞,刮过胡须的脸颊没有见到一丝的胡渣,还有青涩色的头发还是几天前见到的样子,他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已经比几天前更加的肯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而已。
蔡琴的歌还在唱着,淡淡的风吹过,发丝飘动轻拂脸颊,在我眼中,张迈如以往淡定自若,不管是不是假装,我只知道我已经开始忐忑,双手来回戳着,好像这样才能放松自己已经揪紧的心。
我想我是做好准备的,没有的话我怎能出现,怎能回来。身边的他一身清爽的墨蓝色西服,身子始终保持着一贯坐直的姿势,双目炯炯直视前方,偶尔伸出手指抠住车窗,那双放光的眼睛里犹如一个孩子对世界的好奇,只是不说话,看着。
“张迈,”我轻声唤他,他转过身,秀气的五官似乎并不见岁月的痕迹,而我拘谨的将手扣住车座,抬头看他,“四年前你说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我想他一定是被我的问题给震住,不过随即笑逐颜开,点着头,“当然,张迈对秋雁枫说的话都算数。”
他的样子似乎是在哄小孩,而我终于将双肩放松,孟雨在前座上对着后视镜看我,一边笑着,一边还哼唱着cd里的歌,悠闲自在。
“那么,你还愿意娶我吗?”我是如此镇静如此严肃的问,以至于孟雨完全被吓到了,车子突兀的往前一跌,停了下来。
孟雨将脚重新踩上离合器,声音还带着游离,“对不起,我忘记踩离合器了。”我看着她的后背一阵缩紧,却随着车子又一次的启动而向前。
身子伴随突然之间的前倾,我与张迈由于那样的惯性几乎撞到了一起,他机警的拽住我,那么紧,那么用力,直到我重新坐回椅子上才松开手,惯性般将两只手臂服帖的安放在腿上。
这一次我想不能再逃跑了,对上张迈清澈如初的眼睛,我又一次告诉自己,我想嫁给他,这个四年前终于说出爱我的男子。
只是他没有如上次在监狱病房那么断然的拒绝我,而是很认真的把我看了一遍,脸上的纹路出现,带着一丝让我困惑的笑意,他说“你确定吗?”
“确定。”我是如此这般不带一丝疑虑地点了点头。
他笑,那么张扬,那么热烈,却又如云飘,如风轻,似乎我说了一个让人开怀的玩笑,只是说者不知而已。
“你愿意嫁给我,行。为什么?我想不外乎两个原因吧,第一你想赎罪?可是雁枫,真的,你不欠我。没错,当初我和你爸合作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可也有一部分是我自己也想赚钱,你说没钱赚的生意谁做,张迈不是傻子,可做了风险就有了,而很不幸我就栽了。法律的边线想踩就该有能力承受,不过你要说我不恨你父亲也不可能,凭什么我进去了,他在外面快活。可想想,这四年我至少胳膊能抖脚能动,可你爸呢,在床上躺了三年。最亲的女儿不在身边,所谓的情妇还把他苦心一直经营的公司搞成这样,也算扯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