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郑伊在家里接到了PBC打来的电话,对方通知她,于本周六上午十点,去公司参加笔试。郑伊当时正跟周朝讨论她在人才市场的初次面试,反复推敲自己的表现是否有明显破绽。得知她已顺利通过第一关,周朝喜极忘形,竟当着郑家老爸老妈的面,一把将她抱起,在客厅里转了足足五大圈。
可是很快,郑伊的情绪就急转直下,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周六要面对的第二关是笔试,而外资企业的笔试,毫无疑问,将必须用英文答题。
“笔试这关怎么应付?”她逼问周朝。
“车到山前必有路!”
“等车开到山前,即便有路,也不是啥好路了!”郑伊唉声叹气,很是懊悔自己的“想当初”,“早知有今日,我在大学时肯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会猛攻英语,连专业八级都能一起拿下!”
“这真应了那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郑家老妈摇头不止。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郑家老爸也连声附和。
郑伊顿时无地自容,感到自己不但愧对父母,而且愧对天下。一片叹息声中,周朝突然呵呵直笑。他将郑伊拉进卧室,关上房门后,一脸诡异地问:“你怎么忘了!本人早就说过,笔试一关我自有安排!”
郑伊突然记起来:“啊!你好像说过,我可以找人代考!”
周朝立刻将双目瞪得像京剧花脸的两只眼:“对嘛!”
“可找谁代考呢?这个人的高矮胖瘦必须跟我相近,而且,其英语水平一定得相当过硬……”
“符合这些条件的,有个现成的人选……”周某说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如同墓地鬼火一般,邪恶而神秘。而此刻,郑伊那张妖冶如花的脸也并不比他逊色多少,因为她和他只对视了一眼,就立刻明白彼此正在捉摸同一个人!
于是,两人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从嘴里挤出三个音节:“波、琳、达。”
在一个灯光幽暗的小茶坊里,波琳达坐在郑伊和周朝对面,正把脑袋摇得像吃了摇头丸:“不行不行!亏你们想得出!我可不去冒这个险!虽然这不是国家或学校组织的正规考试,但冒名顶替,不被发现怎么说都行,可万一被发现,我的脸往哪儿搁呀!再说啦!即使不被发现,那于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事儿说重了,是诚信问题!你们懂不懂!”
“少拿诚信吓唬人!”郑伊将谬论阐述得理直气壮,“花木兰还替父从军呢!冯素贞还女扮男装考取头名状元,变成了女驸马呢!怎么就没人谴责她们的诚信问题?人家不但不是历史罪人,反而因此流芳百世呢!”
波琳达果然上了圈套,态度立刻缓和:“那……违规违纪总谈得上吧?”
“规定和纪律又不是法律。”周、郑二人同仇敌忾。
“可是……”波琳达仍然底气不足。
郑伊乘胜追击:“波琳达,这点你放心,凭我们的高智商,做事绝不会漏洞百出,更不会愚蠢到被人轻易发现!”
“但在人才市场,你不是亲自去投的简历吗?明天进行笔试,突然让我装扮成你,这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周朝笑道:“我想,当时递简历给PBC的人不计其数,被选中参加明天笔试的,至少有三五十人。你混在其中,谁能注意到你啊?”
郑伊也竭尽全力,推波助澜:“再说,明天主持笔试的,跟在人才市场负责招聘的,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嘛!”
周朝猛点头:“对对对!若负责笔试和负责招聘的是两个人,那么你替郑伊考试绝对万无一失!”
波琳达依然摇摆不定,郑伊急了:“波琳达,你还拿我当朋友不?我不过是求你帮个小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我又没过分到逼你两肋插刀!”
这招果然奏效,波琳达忙不迭辩解:“我又没说不帮忙!”
郑伊趁虚而入:“啊!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波琳达一脸委屈,“嗯……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嘛。”
郑伊狂喜:“啊!那我们必须作准备了!”
“准备什么?”波琳达惊问。
郑伊探过身去,用手撩撩她的头发:“你的发型必须改一改,我是直发,你是卷发,这可不行!还有,你的头发颜色也要染回来,好端端青丝般的美丽秀发,竟然被你刷成了枯草色,一看就营养不良!”
“嘿……改发型改发色的也可以是你呀!干吗非要我改?”
“因为我不喜欢卷发,显老;我也不喜欢‘黄毛’,不伦不类!”
“可我还不喜欢直黑发呢!土得跟乡巴佬似的!”
“波琳达!换换形象嘛!变化就是美嘛!”
“哈!需要改变形象的应该是你,自从我认识你,你就没变过发型!真、老、土!”
可不论波琳达怎样据理抗争,半个小时后,她还是被周、郑二人送进了美发店,让其风情万种的棕色卷发接受了返璞归真手术。等她从千娇百媚再还清纯本色之后,周朝竟站在两人面前一声接一声感叹:“像!你俩现在真像!别说一面之交的陌生人,就是经常见面的老朋友,这会儿也得费点儿工夫才能辨认清楚!”
波琳达瞅瞅镜子中脱胎换骨的自己,冲郑伊厉声哀号:“郑伊你这混蛋,你死以后肯定上不了天堂!”
“那我就下地狱去,行不?”郑伊嬉皮笑脸。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波琳达把牙齿咬得嘎嘎响。
周朝凑到郑伊耳边悄声嘀咕:“我想,咱俩都该下地狱。波琳达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我们竟这般虐待她,她又不欠我们的!”
“谁跟我交朋友,肯定是上八辈子都欠我的。”郑伊发现,在她的字典里,“良知”二字已经被老鼠啃掉,现在早变成老鼠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