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一愣神,赶紧扯朱守谦的袖子,“表哥,李大哥说请我去玩!”
她手上用了劲,朱守谦一痛,酒醒了大半,不知所以地看着锦曦。
李景隆的俊脸上一片和煦,“王爷恩准?”
朱守谦还不知道情况,便点了点头。
锦曦以为朱守谦知道该怎么做了,便放下了心,脸上漾出笑容。
她一看李景隆,便知道他肯定会玩,想着明天,心向往之。锦曦愉快地夹了片蜜汁鸽脯,刚入口,眼角的余光又瞧见朱棣薄薄的凤眼里含着几分不屑,心里明白他定是先听到自己要去玉棠春,后又讨赏,如今又对吃喝玩颇感兴趣,便瞧她不起。
明知朱棣是燕王殿下,以朱守谦的辈分还该喊他一声皇叔,可锦曦自小在山上长大,却没那么多顾忌。一来朱守谦这位靖江王对她百般宠爱,毫无亲王架子;二来父亲魏国公是开国功臣,回府年余她处处感受到豪门大家的气派,府中诸人都拿她当掌珠对待,所以锦曦全然没有在太子与亲王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心。
若说对太子和秦王殿下还有几分礼敬,锦曦瞧朱棣不过比她大两岁罢了,便轻哼了一声,用同样不屑与嘲弄的眼神瞪了回去。
还敢瞪回来?朱棣的眸子里渐渐散发出冷冷的光。那个谢非兰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技不如人,就少摆威风。他一旦想明白了,就觉得胸口那团气郁结得想要发作。这席间又有太子与二哥坐镇,朱棣不敢造次,只用更冷的目光盯着锦曦,能在他目光中保持镇定的还没多少人,朱棣就等着锦曦害怕地低头。
偏偏锦曦就瞪他一眼,下巴一抬,又亲亲热热地和李景隆说笑起来,再也不瞧他一眼。朱棣看了,心里又堵上了。他腹诽,谢非兰一身好武艺,神情动作却没有半分男人气概,小小年纪便好色、贪玩,绝非可造之材,当下偏过头,不再理会。
锦曦并没把朱棣的冷脸放在心上,她只顾着往好的方面想,明日的李景隆之约能一窥色艺双全的落影楼主芳容,还能在后半个月内出府游玩,心情愉快之极。
酒酣耳热,朱守谦已醉了。出了得月楼,锦曦吩咐侍卫送他回王府,看看天色已晚,不由得暗呼糟糕。
她急急与众人告辞,顾不得换掉衣衫就匆忙回府。
锦曦回了府,蹑手蹑脚地往后院走,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喝问:“锦曦,这么晚了才回家,去哪儿了?”
听到喝问,锦曦的身上汗毛乍起,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答:“大哥,我,守谦哥哥他……”
“靖江王请你外出吃八宝鸡,从辰时吃到酉时,告诉大哥,什么八宝鸡能吃这么长时间?”
她慢慢地抬起头,大哥徐辉祖负手站在中堂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锦曦最怕大哥。徐辉祖今年十九岁,才华横溢,名冠南京城,颇得皇上称赞,十一岁时便奉旨为太子伴读,如今出任詹士府少詹士,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了,甚得太子倚重。他少年老成,父亲徐达这一年来有公务不常在家,徐辉祖俨然就是一家之主。
锦曦肖似母亲,徐辉祖承继了父母的特点,面若文弱书生,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兵气,不用说话,只用眼睛淡淡地一瞥,连骄横跋扈的朱守谦见了他也会收敛几分,更不用说才回府一年多一直装乖的锦曦。
本想辩白两句,但话说出口却轻若蚊蚋,“守谦哥哥和太子殿下比箭,硬拉着锦曦前去,前去助威……”
她低着头,暗骂自己怎么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见了朱守谦时是母老虎,见了大哥就成了小白兔,耷拉着头只盼能混过这关。
徐辉祖“哦”了一声,淡淡地说:“原来又是守谦强拉了你去……”尾音拖得极长。
锦曦赶紧补充,“是啊,大哥,你知道守谦哥哥的脾气,锦曦说了好多遍要回家了,守谦哥哥玩高兴了,就是不肯走。”说着声音已哽咽了起来。她倒不是真哭,平时装样成了习惯,眼泪说来就来,不见得是真的伤心,只盼着这般示弱大哥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