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燕王府,锦曦就想起朱棣背着众人独对她露出的带着威胁的寒光来。若在平时,别人府中之事她自然不方便插手,何况又是抓逃奴这等事,此时听说是燕王府的事,又不忍看着草席盖着的死者,就露出了挑衅的神色,“燕王府便是这般宽待下人的吗?家中老父过世也不得安葬!”
轻飘飘一句话便置燕王府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侍卫们脸色大变,四周百姓议论开来,纷纷同情起那名被抓的丫头。
侍卫们的脸色更为难看了,领头的一个拔出配刀,指着锦曦喝道:“哪来的臭小子,敢管王府的闲事,诋毁殿下声誉,给我拿下了!”
别的侍卫早已按捺不住,听到统领下令,呼喝着拔刀冲向锦曦。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啊!燕王府不讲道理啦!不管府中奴仆生死,还不准旁人打抱不平!”锦曦大吼着,看似狼狈地东躲西藏,四周百姓同情地喝骂起侍卫来。锦曦怕误伤百姓,在人群里绕来绕去,气得那群侍卫直爆粗口。
她心里暗笑,反正没人认识她,照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今天就打了你们了,看朱棣还敢冷眼威胁于我?拿定主意后,锦曦见把侍卫逗弄得差不多了,几口吃完臭豆腐,拳脚施展开来,没几下便打得侍卫们落花流水,四下逃窜,锦曦哈哈大笑,“一群草包还敢当街抢人?!”心中得意至极。
见侍卫去得远了,她却收了笑容,伸手扶起哭着的丫头,正色问道:“你既是燕王府的人,父亲过世怎么不禀报上去,燕王岂是这般无情之人?”
那丫头低了头,脸涨得通红,闷了许久,才说:“俺是刚进府的丫头,受欺负,哪敢上禀要葬身银子,便想着跑出来,只要俺爹能入土为安,别的也管不着了。”
锦曦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给她,“你拿去把父亲葬了,再回燕王府认错吧,燕王殿下听明缘由必不会怪你,要知道逃奴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你是燕王府的人,别人也不敢收留你的。”
“好一个侠肝义胆的谢非兰谢公子!”
来得这么快?锦曦笑眯眯地回头,就看到燕王朱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朱棣一身银白深衣,宽袍大袖,衣上同色银丝绣着团龙云饰,金冠结顶,越发显出清俊来。若不是双瞳中闪动着锦曦熟悉的冷意,唇边带着分明的讥诮,她还真以为朱棣是在夸她。
这一刻她就想太子殿下若是春回大地,这位燕王爷就是雪域冰寒了。
朱棣的身后站着一群身着黑红色紧身箭衣的侍卫,刚才被她痛打的人正鼓着眼瞪着她。
锦曦嘴一撇,回瞪过去,双手抱臂,不卑不亢。
“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周围百姓惶恐地跪倒三呼千岁。
锦曦不想跪,梗着脖子越发站得直了。
朱棣瞟了眼锦曦,悠然踱步走到那丫头面前,慢条斯理地问道:“我说秀兰哪,今年你葬了几次亲人了?”
秀兰吓得浑身发抖,伏于地上直哆嗦,“王,王爷……饶了秀兰,秀兰还小,家中尚有……”
“嗯,家中尚有八十多岁的奶奶,你入燕王府时已拿了卖身银子葬了;家中尚有同龄的姐姐,半年前,你也领了银子葬了;家中尚有病弱的母亲,三个月前,你也领了银子葬了。今日,是你亲爹吧?”朱棣慢吞吞地接过秀兰的话。
秀兰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跪伏在地上已说不出半句话,朱棣冷哼一声,抬脚狠狠地踩向一旁席子里盖着的秀兰爹。
只听“啊”的一声,席子里的人发出痛哼,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脸上糊满黄泥的汉子滚了出来,紧爬两步,抱着朱棣的腿,连声呼道:“王爷饶命!饶命啊!”
突来的变故吓了锦曦一跳,这场骗局让她和周围的百姓全看傻了眼。
“大家说,我燕王府出了这等奴才,该怎么办好啊?”朱棣一脚踢飞秀兰爹,看看腿上黑糊糊的泥手印,眸子里冷意涌动,剑眉一拧,似极为难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