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由爱故生忧

九容 作者:怀箴公主


冰凝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说道:“九容嫂嫂,这件事,说起来却也有些奇了。今个儿晚上,我练剑后,原本早早就上床睡了的。谁知道,睡下没多久,就看到冰儿姐姐一直在窗口喊我的名字。我见到她,心里欢喜,说道:姐姐,你回来看我么?以后可是不走了?她的影像有些缥缈不定,她一直对我招着手,我却握不住她的手。她只是一直说道:冰凝妹妹,妹妹,快快醒来,去跨院的竹林,救九容嫂嫂。如此连着说了好几遍。我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想着梦里的情形,觉得十分真切,便提了剑,跑去找你,大哥哥说你不在。我心里急得慌,撂下一句:九容嫂嫂多半要出事。就径自跑到竹林来了。谁知,果然见着有人要害你。”

听了冰凝的话,我怔了一怔,心里说道:“难道真的是冰儿?难道天底下真有鬼神之事?”

正在这时,沈洪、明月欣儿、宝宝几个人的喊声也慢慢传了过来。他们都在急促地呼喊着我和冰凝的名字。冰凝忙高声应道:“大哥哥,我们在这里哪!”

沈洪一众听到冰儿的喊叫,一起冲了过来。明月欣儿正打着灯笼,见我的形状,大喊一声,手中灯笼“啪”的一声落地,宝宝忙去把灯笼的火焰踩灭。

“容儿,你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沈洪惊疑道。

我还未及答话,冰凝已然说道:“是有人想要杀害九容嫂嫂,刚巧被我冲散了。”我气息仍是不畅,勉强点点头。

沈洪脸色惊变,急道:“容儿,你没事罢?”我强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哪个这么坏,竟然存心要杀害你?小少奶奶,都怪我最近没有好好看着你,我……我……我以后哪里也不乱跑,时时刻刻陪着你在一起……”明月欣儿带着哭腔说道。

“先别说这么多,回房再说吧。”沈洪说着,把我抱起来,向我们居住的院落走去。他的身子,虽是恢复得差不多,抱着我,仍是有些吃力。我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一股厚实淳朴的男性气息,让我一时觉着有些安定,又有些迷醉。那种感觉,多少有些如同落水的人捉住一棵救命的稻草一般。其中几分是爱,几分是信任,几分是依靠,几分是感激,我也不能分得清楚。

回到房中,放我在床上,沈洪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又是吩咐宝宝给我按摩疏松身子,又是嘱咐明月欣儿去给我炖汤压惊,忙得焦头烂额,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沈洪坐在我床边,似是鼓起莫大的勇气一般,拉着我的一只手,温言道:“容儿,你先好好歇息吧。别的等你身子骨好了,再说不迟。”

我躺在床上,轻轻地点点头,说道:“那害我的人,未必就不想害你,你自个儿切切要当心。”沈洪应着退了出去。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忽然觉着自己眼角湿湿的。

第二日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沈洪已经候在我床前了。他温言道:“容儿,你昨个儿受了惊吓,身子虚,喝点儿人参汤补补身子吧。”他边说着,边从明月欣儿手中接过燕窝,吹凉后,一勺一勺地喂我吃。一时间,那种无以言表的情愫,又在我的心中荡漾。

沈洪说道:“容儿,你现今承受的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是哪个做的,我心里面也有数。我对你,实在是万分的愧疚。你嫁入沈家以来,不但没有好日子过,反而累你受罪,实在是我的不是。”

听着沈洪这话,我心里一瞬间又凉了下去。他为我做下这般,原不过‘补偿’二字而已。我笑而不语,一瞬间有些但不知今夕何夕。沈洪心中原有弥河河畔那么一缕葱翠欲滴的杨柳枝儿,我的心又何尝不是时常随着大雁长鸿飞到迢迢关山楼兰以西?罢了罢了,既是命中注定有缘无爱,纵不能相濡以沫,便是举案齐眉也好。

吃过参汤,沈洪又柔声道:“容儿,今个儿你就不必去正堂和娘请安。我会把一切说明,求她老人家主持公道。”我看他眉眼之间隐约有难言之隐,已然明确他心中所想。昨夜妄图致我于死地之人,多半不是沈福夫妇这边的人,便是沈齐夫妇的人,或者又有可能原本就是这四人中的一个,这些人全是沈洪的至亲,沈洪自然是不想自己的亲人们受到太重的惩罚,殃及家宅。

我笑了笑,顺着他的意,说道:“就听相公的吧。这事原本就是说也可,不说也可,总之顾全大局为重。”沈洪听了我的话,倒是怔了一怔,说道:“容儿,这……这当真是你心里的想法?”

我笑着点点头。沈洪一时间有些感动,动情处,握着我的手,说道:“容儿,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话一说出,他自个儿先觉得冒失,忙不迭地把手抽了回来。我的脸颊上也有些红云飘飞,便轻轻道:“这有什么。”

盛夏清早的房中,阵阵凉意袭人,外面偶尔有几声鸟雀儿的叫唤,唧唧喳喳。房中却静得连一只绣花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正在这时候,明月欣儿推门进来,大叫道:“大公子,小少奶奶,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我和沈洪的面色同时一沉,问道:“什么事?”

撞破我和沈洪略微有些暧昧的场面,明月欣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昨夜的事儿,不知道哪个先去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今个儿一早,就传我过去问话。这不是刚刚问完,让我来请你二位来着。”

沈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也罢,既然宝宝和冰凝都去回禀了娘,我们也不妨去把事情说个明白吧。”

我不吭声地跟在沈洪后面走,明月欣儿扶着我。我走起路来,仍是有些虚虚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今个儿一大早,我就从铜镜中看到,我的脖颈早就变得一片青淤,纵是穿上高领子的衣裳,也不能都遮挡起来。

我心里清楚,沈洪此时此刻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罪欣儿、宝宝、冰凝几人,怪她们多嘴多舌,搅得家无宁日。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是宝宝几个说的,定然是下毒手的人,妄想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或者想洗清罪责,以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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