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笑着说：“艾伦，我教你一句汉语，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艾伦一脸认真，用不流利的汉语问：“谁？谁的嘴里掏不出象牙？”

李媛大笑：“你的！你的嘴里掏不出象牙！”

艾伦说：“当然了，这倒不是开玩笑。”

在欢笑声中吃完早饭，艾伦问明远今天的活动是什么？明远说去钻石头山和阿纳乌玛海湾。艾伦说：“晚上要早回来，明天你们就要走了，今晚算是给你们送行。五点钟一起坐游船看奥胡岛夜景，游船上有晚餐还有表演。詹妮弗已经买好船票了。”明远答应，五点钟登船码头见。

上午登上了大名鼎鼎的钻石头山，里面出出进进有些美军军车，这旅游点竟然还是美军基地。下午明远和瑞姬来到阿纳乌玛海湾，海湾因海底的珊瑚而成不同颜色，浅水区有大约七八种热带鱼，跟热带鱼游泳，别有一番情趣。五点钟的时候，明远和瑞姬来到码头，艾伦一家已经到了。上船之前，有个手拿长镜头相机的人说要免费给拍合影照，于是两个孩子站在前排，后面依次是明远、瑞姬、李媛和艾伦。大家在一声“芝士”的叫声中照了一张合影。

上船不一会儿就开饭了，艾伦向明远介绍，应该尝尝船上的夏威夷特色，一种叫“玛黑玛黑”的鱼和叫“老老”的烤肉。明远和瑞姬分别点了一份。明远觉得“老老”的名字很奇怪，让人想起姥姥。于是随口说，夏威夷应该有人跟姥姥那帮人作对，开店卖怪味烤肉，就叫奶奶。艾伦和李媛都笑了，唯有瑞姬没有听懂这句汉语。

吃完饭，观看了热闹的冒牌“猫王”演出和草裙舞，孩子们嚷嚷要看日落，瑞姬也要去，明远把外衣递给她，称自己不想去，外面起风了。李媛说她不喜欢看日落，日落太伤感。艾伦领着孩子们同瑞姬一起到甲板上去了。

船舱里只剩下明远和李媛，两人一时无语。明远知道，一直还没跟李媛聊过什么，明天就要走了。他望着李媛，不知从哪儿说起，脑海里转过几句荒唐的话。李媛，你知道我跟你分手后就后悔了吗？或者，李媛，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忘记你吗？废话只能留给自己，李媛现在是“朋友妻不可欺”。明远咽下口中略涩的木瓜汽水说：“真佩服你的勇气，艾伦病了五个多月，你怎么能够做到？”

李媛平静地说：“我不相信艾伦会这么轻易离开我。我对自己说这不可能，他一定会醒来。如果今天太阳落山他还没醒来，那么就是明天。每天太阳落下了，他没有醒来，我难过，但抱着希望，因为还有明天。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艾伦就会醒来。他不会离开我。我的命不会是三个男人都要离我而去，不会的。”

明远立即垂下头。望着明远难过的样子，李媛忽然意识到，听者就是其中之一，而她丝毫没有怨他的意思，急忙解释：“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在怨你。也许多年前有，但是早就没有了。嫁给艾伦，我很幸福。”

明远抬起头，望着她说：“我知道，我为你高兴。”而后他垂下眼睛。

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阵，李媛说：“瑞姬是个好女人。我真心祝愿你们。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明远长吸一口气，双手抱拳顶在额头上，低下头又抬起头，说：“现在。”

李媛微微一笑，说：“艾伦跟我说过。找工作没那么难，别泄气。我不相信，当年我们年级最出色的学生，在美国连个教授位置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