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瑞姬穿一身黑色西服套裙,拎着公文包走到对门的会议中心。她的报告在上午9点,她8点不到就走了。明远上午没课,想听听瑞姬讲些什么,快到9点,来到会议厅。别人都胸戴名片小牌,唯独他没有,也混进去了。
瑞姬开始演讲了,她吐字清楚,不紧不慢,只是讲的跟接生孩子毫无关系,都是DNA、RNA。对于DNA,明远听说过,叫脱氧核糖核酸。英国剑桥大学生物学家佛朗西斯?克里克于1953年在著名的剑桥卡文迪士实验室,与詹姆斯?沃森共同发现了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结构,阐明DNA是遗传信息的携带者。二人因此与维尔金斯共同获得了1962年的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标志着分子生物学的诞生。佛朗西斯?克里克是剑桥大学为之骄傲的生物学家,据说他临死前还在修改一篇论文。
显然瑞姬的科研是分子生物学。只是明远如同听天书,是地道的门外汉。演讲结束前,瑞姬感谢她的实验室工作人员,主要是她的技术员。她说了一个名字听上去像中国人,接着屏幕上显示出大照片,竟然是在瑞典认识的冯欣!明远还记得她跟刘海峰结婚了。世界一下子变小了。冯欣也在旧金山湾区。
屏幕上出现瑞姬报告的结尾,一个四脚趴到地上的小男孩,撅着屁股,屁股上带着尿片,头倒挂,从叉开的两腿中间望着大家。瑞姬说:“ 尾声。”
在一片掌声中,灯亮了,瑞姬开始回答问题。四个问题结束,瑞姬收拾好桌上的电脑,提着公文包,神情轻松地走出门。明远迎上去说:“祝贺你。讲得不错,连我都听懂了,你做的是分子生物学。”
瑞姬说实验室刚开不久,经费短缺,没多少先进仪器,能做的东西有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望着明远说:“DNA双螺旋结构还是剑桥卡文迪士实验室发现的。” 明远接过她的公文包,边走边说:“卡文迪士在条件简陋时出了许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后来整个系搬到全新的实验大楼,地方大了,条件好了,可得诺贝尔奖的人倒少了。剑桥人不明白为什么,其实明摆着,老地方风水好。要是把那块儿宝地交给我……”
“你也得诺贝尔奖了。”
“要那些虚名干什么,我办个剑桥与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的交流中心。邀请伯克莱的人到宝地熏陶,我就顺顺当当交换到伯克莱,跟你在一起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休息厅,大厅角落里有一条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条桌,上面摆着许多甜点、饮料、水、咖啡和茶。两人一人端着一杯咖啡,在靠近窗子的沙发上坐下,明远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他认识冯欣。
“是吗?世界真小,她是从瑞典来的。”
明远停了一下,然后说:“我还认识她的先生刘海峰。”
瑞姬说:“冯欣的丈夫现在一家公司做计算机程序员。刚才报告最后的照片就是他们的儿子,那是两年前了。冯欣刚刚生了一个女儿,我接生的。刘海峰高兴地合不拢嘴,他特别喜欢女孩。”
瑞姬说到这里,脸上的欣喜渐渐淡去,眼睛望着咖啡,左手拇指在杯子把手上上下滑动。停了许久,轻轻地说:“我喜欢孩子。每当在产房见到一个个笑逐颜开的家长,真羡慕。有的家长问我,李医生,你有几个孩子?我听了都想哭。”
明远抚摸着瑞姬的手,说:“我也喜欢孩子,见到艾伦的孩子,羡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