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笠教授挥挥手说：“到我屋里谈。”说着提起地上的公文包，三人一起走了。

瑞姬和明远在系主任办公室坐定，明远把申请材料递给系主任，用法语说：“我知道你来自加莱，我对那里很熟悉，每次去英国都路过那里。你的书是剑桥出版社出的，你也在剑桥呆过？”

莱戈笠教授说：“在剑桥做研究一年。你也出生在法国吗？”

明远笑了，这是对他法语水平最大的肯定。说：“不，我出生在中国。”

莱戈笠教授低头仔细看了一下简历说：“你在中国念了大学，然后去了剑桥。”说着抬起头，说：“我很喜欢剑桥，喜欢三一学院。你是哪个学院的？”

明远回答：“国王学院。”

莱戈笠教授说他也去过国王学院研究生和院士的晚餐，在那里还听了一个笑话。哈佛大学百年校庆时邀请剑桥的要人参加，剑桥回绝了，说等你们偶数校庆典礼时再发邀请吧。意思是说，一百年校庆还什么兴师动众，二百年都不到，连偶数都算不上，只能算奇数。明远和系主任都笑起来。瑞姬在一边愣着，系主任马上用英文说：“对不起，李医生，我们刚刚没留神讲起法语。”明远简单地用英文翻译给瑞姬听，瑞姬也笑了。

明远最后把自己的两本书送给系主任，和瑞姬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一边朝停车场走，一边议论着。虽然系主任丝毫没有给任何保证，但是他同情两人的处境，并说将把他们的情况向招聘委员会反映。有他的同情就足够了。

坐进车里，明远亲一下太太说：“谢谢你，亲爱的。不管干什么，只要有太太的帮助，就会有希望。”

瑞姬微笑着望了他一眼说：“我一直相信你会在这里找到工作。”

“真的吗？为什么？”

瑞姬充满信心地回答：“能找到工作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找不到工作的人在哪里也找不到。” 明远琢磨这句话，没说什么，点火开车。

新年过后，明远依依不舍地离开瑞姬回到巴黎。一到家就开始着手准备去学校面试，虽然并没接到通知，似乎信心十足，未雨绸缪总是好些。

这次在美国的一家报纸上读到一个有意思的调查。美国一所大学的物理课，邀请十多位老师讲同一课题，学生对这些老师的背景一无所知。这些老师中有本行业的专家、教授、专业知名学者、普通讲师，两三个演员也混杂在内。这两三个演员丝毫没有专业知识，但在事前请懂专业的人给讲了一下大概的原理，十多节课讲下来，学生对演员的评价最高，说讲得生动有趣，远胜于专家。这一消息让明远思考了很久。自己讲课就是喜欢生动有趣，时时抓住学生的注意力。如果这次拿到去校园面试的机会，一定要近乎完美，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自己的前途、家庭，甚至命运，都看这一次了。

正如他期望的那样，系主任在2月份通知他3月去校园面试。3月的一天，明远离开巴黎来到旧金山，从机场乘出租到达瑞姬的公寓。他不要瑞姬去接他，这次旅行费用由学校出。

两天后的星期二，上午9点，瑞姬上班去了，明远自己乘出租到达校园。10点钟，讲座开始了。望着座席上老师学生上百号人，明远心里对自己说，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演员。他开始侃侃而谈，每个字都精心准备过，适当加个笑话使气氛轻松，有的笑话事先准备，有的则临场发挥。从听众的反应就知道他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讲座在掌声中结束，随后五六个教授问了几个问题。明远一一回答。这时坐在前排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提问：“方博士，请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欧洲来美国？难道你不喜欢欧洲，不喜欢法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