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晦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浴室里有老虎?”
何适一怔,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晶亮的眼睛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皮晦,带着不解。
皮晦讥讽地冷笑,“还以为我们浴室里有老虎呢,害得你衣服穿不好就急着出来了。”
何适顺着皮晦的视线低头,脸上红了红,慌忙去扣衬衣的扣子,笑道:“你的嘴怎么还是那么利?”他俊秀的脸上虽露出笑容,却难掩尴尬。
皮晦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吃了好几年的美国口粮,还以为你跟美国佬一样胸口长了黑毛呢。还好没长,不过也有点儿担心,别不是把黑毛长肚子里面去了,外面看不见了吧?那就坏了!”
何适脸上连尴尬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只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默地看着皮晦,张了嘴刚想说话,就被皮晦两个哈欠给挡了回去,她干笑着摆了摆手,不阴不阳地笑道:“玩笑,玩笑,看你紧张的,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呢?早点儿休息,飞了半个地球过来,也挺不容易的,改天咱们再叙旧。一会儿早点儿把袁喜踹出来,她那人磨叽,两句话都能黏到天亮,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完也不看何适的反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何适站在客厅里愣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推开袁喜的房门。
袁喜在房间里隐隐约约听到了客厅里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这时要是再听不懂皮晦的暗示,那可真是白跟她认识二十年。皮晦话里话外都在点明一件事,就是早点儿去隔壁和她一起睡,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和何适在一起。
袁喜听见门的开合声,等了片刻却不见何适过来,纳闷地抬头,见何适正静静地倚在门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眼波好似能漾出水来。袁喜脸上一热,躲开他的视线,微低着头把新换好的床单抻平,低声说道:“又和皮晦斗嘴了?你们八字不合吗?怎么见了面就掐?”
半晌等不到何适的回应,袁喜不用看也知道他还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只觉得更加不自在起来,正想找个话题打破这暧昧的尴尬,就听到何适轻笑一声说道:“好像从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我每次见皮晦的时候都有种见着情敌的感觉,要不是后来她找了肖墨亭,我还真怀疑她性取向有问题呢!”
袁喜笑笑,打开橱门给何适找睡觉用的东西,“你今天先睡我的房间吧,我和皮晦一起睡,早点儿休息吧,挺累的了。”
何适无声地走过来,不说话,站在旁边看袁喜在橱前忙活。
放备用毛巾被的那层橱格有些高,袁喜踮了脚尖才能拿到,她伸直了胳膊去够,指尖刚碰触到柔软的毛巾被,何适就突然从背后拥住了她。袁喜身体一僵,愣了愣,才缓缓把胳膊放了下来,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后才有些犹豫地覆到何适的手上。
“怎么了?”袁喜轻声问,声线放得平缓而淡然,然而她却知道这不过是在骗身后的何适,如果他的手再向上半尺,就能感受到她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狂野地跳动。
何适把头闷到袁喜的肩窝里,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这才闷声说道:“没事,只是很感激上天让你还在这里……真好。”
是的,她还在这里,在他走了那么远之后,再回首,她竟然还在这里,上苍何其厚待他。还记得回国前的那几个日夜,他是那样害怕,恐惧是那样煎熬着他的心肺,怕她早已经不在了这里,怕她也早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