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没有告诉何适,她不知要怎样去向他描述自己的家庭。他的家庭条件是那么好,好到让她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家庭的寒卑。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和他的家庭相匹配的家庭啊,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去掩藏些什么,哪怕贫寒点儿,可至少要幸福。也许会有很多人用不屑的口吻指责她虚荣,说她这是自卑是虚伪,然后告诉她要乐观,要开朗,要挺直了脊梁面对自己的生活,哪怕生活充满了苦难。在这个社会中,很多人都能对别人说出一串串人生真言,然后告诉你不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他们说得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理直气壮,因为他们从没有经历过这些苦难,而苦难这种东西,只有在自己背负的时候才能够叫苦难。别人身上的,再多,也顶多是同情。
袁喜可以很坦然地在步怀宇和张恒面前说“我很穷,没钱请你们吃饭”,可是她却无法告诉何适“我的大哥是个傻子,我父亲现在正卖着苦力,打算攒钱给我哥买个媳妇”。有几个人愿意在爱的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背后的寒卑?
她说不出口,说她自卑也好,说她虚荣也罢,她真的无法对何适说出口。
“你应该告诉何适。”皮晦说,“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以后的生活你们就应该一起面对,不论是苦难还是幸福。袁喜,你这个样子下去我很担心,你对何适隐瞒了那么多,你确定他爱上的那个是真实的你吗?还是你给他塑造的一个完美的形象?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
……
睡到后半夜,袁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有些发紧的眼皮,发现何适正抱着自己往卧室里走,“干吗?”她问。
何适低头看她迷糊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丫头,你怎么睡沙发上了?幸亏我看到了,不然明天有你罪受!”
袁喜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怔怔地伸手摸上何适的脸颊,轻声问:“醉酒会不会头疼?”
何适笑着摇头,侧过脸在袁喜的手心吻了一下,说道:“我没事,睡了一觉就没事了。那点儿酒算不得什么。”
袁喜听他又开始说大话,忍不住微笑。何适把袁喜放到仍留着他体温的床上,自己也在她身边紧贴着躺了下来。袁喜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打算坐起来,“我去皮晦那屋,你接着睡吧。”
何适却一把揽住她,把她又抱回到怀里,“就这么睡吧,我想抱着你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他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把手臂收拢得更紧,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别怕,我什么也不做。”
他越这样说,袁喜就越觉得紧张,身体更是僵得厉害。她还从没和何适在一张床上睡过,这样的情形太过暧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就这么僵硬着身体,侧身躺在何适的怀里。还好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除了抱着她之外没有别的动作。后来,就连他的身体也往后挪动了一下,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紧贴着她,只有贴在她腰间的手依旧火热。
何适的呼吸并不平稳,她试探地叫他:“何适?”
他果然没有睡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家里很穷?”她问,“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自卑的孩子,因为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没有正式的工作,而且……”
“好了,我知道。”何适用唇轻点她的颈侧,“我不介意,傻丫头,我爱的是你,和你的家庭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真的是灰姑娘,那我就是那个爱你的王子。别多想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