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被她忽悠住了,又困惑又着急,孩子似的扯着冬末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问:“可是我真的很想当你的男朋友,怎么办?”
冬末看看他拉自己衣袖的手,再看看他的表情,突然觉得胸口血气翻涌,一口气卡在喉头出不出来,也咽不回去,好一会儿才非常耐心地回答:“夏初,我建议你去找个跟自己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好好的学习一下究竟应该怎样当人家的男朋友,学好了,能合格当人家的男朋友,再来找我。”
夏初眨眨眼,满脸期盼,讨好的笑:“我可不可以一边学,一边当你的男朋友?”
冬末面做厉色,怒喝:“那绝对不行!我的男朋友必须一开始就是合格的人选,不合格的,别说是当我男朋友了,连站在我三步以内也不行!”
“啊?”
夏初一怔,冬末已经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夏初感觉手指间拉着的柔软布料被蛮力拽开,冬末又迅速地远离。他着了慌,急急地踏前几步,又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站住!”
冬末抬起手来,遥指他的额头,厉喝一声,柔美的眉目有一股锋利,森然道:“你现在根本没资格站在我三步以内的地方,给我退回去!”
夏初在她的一叱之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收回手脚,乖乖地退了回去,很无辜很委屈地看着她。
冬末找对了对付他的办法,立即再接再厉,板着脸恶狠狠地说:“夏初,你要记住,在你没有学会当人家的男朋友之前,你不能妄想当我的男朋友,也不准接近我,就算路上遇见了,你跟我打招呼也必须站在离我三步以外的地方!”
夏初完全被她说得呆了,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完全信任主人的小狗,突然被主人抛弃,在认清事实后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满眼的无辜与迷茫。
冬末的目光与他一触,立即转过头去,对崔福海说:“走吧!”
崔福海迟疑不动,看着夏初,神态中有种奇异的怜惜与怀念,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人不是说一声喜欢那么简单的事,你现在还不懂,慢慢地学习就行了,别伤心。”
冬末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崔福海的举动,不禁微怒,等他追上来便瞪了他一眼,“大海,你也太离谱了,我是叫你来帮我,没叫你来哄小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软肋,将他解决掉,你还安慰他,万一他就因为你这下安慰该死心也不死心,再缠过来怎么办?”
崔福海摇头,叹气,问:“即使我没有安慰他,难道你认为他就会死心吗?”
冬末不语,崔福海笑了笑,自己否定了刚才的问话:“他不会死心,越单纯的人,对一个人的喜欢也就越直接而固执。他这样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就是专心致志的喜欢,虽然他还不懂应该怎样付诸行动,但心意不会改变,而是会真的去努力学习将喜欢的心情表现为行动,就像八年前的你喜欢何方劲……”
冬末全身一僵,回过头来,面色竟有些狰狞,“你胡说什么?”
崔福海被她迥异正常喜怒的戾色逼得一怔,旋即恢复了常态,叹道:“冬末,何方劲已经离开了七年,你何必还这么看不开?”
“何方劲”三字入耳,冬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面颊上透出一股寒厉的青白,怒喝:“你住口!”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被这声倏来的厉叱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散开。崔福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让冬末如此失态,也顿住了脚步。
可冬末一怒之后,想骂崔福海两句,张嘴却发现自己欲骂无词,反而显得一身狼狈不堪,不禁默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大海,何方劲没有什么值得我看不开的,但他是我少年时不堪面对的耻辱,如果你真拿我当朋友,请不要提起他,那是对我的羞辱!”
她说着,下意识地挺了挺腰,站直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将何方劲在她生命里印下的沉重与耻辱之感完全挪开。
崔福海的面色有些黯然,舒冬末自十六岁起,就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为了创下鉴容台这份基业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辱没受过?可那些苦难和羞辱在她获得了成功的今天,都已经成为了她记忆里的笑谈。
“冬末,如果何方劲对你来说,仅仅是少年无知的耻辱印记,你怎么会狼狈到连我无意中提起他的名字,都敏感至此?”
冬末的气息顿时为之一窒,崔福海叹息一声,认真地说:“冬末,如果何方劲是你生在你心里的一只毒瘤,六年前的你虚弱不堪,不能动手术将它剜出来,那么现在你应该有这样的体力了!现在的你,有朋友有事业不乏追求者,甚至你自己也开始主动相亲,完全做好了开始新生活的心理准备,为什么不索性正视那段过往,不再爱他?”
“那样的贱人,我还会爱?”冬末爆出一串冷笑,瞪着崔福海,“大海,你不免太高估你兄弟的魅力,而看低了我的智商!”
“他不是我兄弟!”崔福海迅速否定了冬末的话,也有些薄怒,“从他七年前背叛你起,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兄弟了!”
冬末因为崔福海的恼怒而大笑,“大海,你自己其实都从心里否认与他曾有的情义,并不是太想面对少年热血被背叛的耻辱,为什么却一定要我面对?”
崔福海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是多管闲事了!”冬末面上虽然带笑,但笑容却明显的因为刚才提起的那个名字而显得有些黯淡,有些冷漠,“大海,这么多年,我过得很好,远比你想象的要好,我不提起过往,也不想提起过往,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且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将那样臭不可闻的过往再拿出来晒,恶心自己。”
她说着看向前方,在那里,鉴容台的錾铜大招牌在阳光闪烁生光。那是她这么多年努力奋斗的成果,也是她精神的寄托,看到它的样子,就让她的精神一振,扫开颓颜,笑道:“大海,如果你也觉得我年龄到了,该恋爱结婚了,不妨把你朋友圈子里品貌兼优的社会精英人士介绍给我认识。”
崔福海也放开胸怀,微笑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