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缓过气来,摇头,注视着车窗外的光景,喃道:“下雨了。”
“雨夹雪,听说明天会降温。”谭英见冬末显然无意再就刚才的问题说话,便转了口风,问道:“冬末,你是想再去哪里玩,还是让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冬末直觉地应了一声,听着雨雪打在车窗玻璃上的簌簌声,一颗心骤然慌了起来,抬头看看外面昏黄的路灯,微微咬牙,道,“麻烦你送我去华天开间房。”
“呃?”
谭英喉头发出一声吃惊的怪响,开车的手都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心里直觉地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头一次出来约会,就去酒店开房,这也太那个了吧!
他心里还没把“那个”的具体所指想明白,冬末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想歪了,心里蓦然有股邪火腾地涌上来,脸色立即冷了,淡淡地说:“谭先生,华天离这里也就几步路,其实也不必你送,麻烦你在路口停下,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
谭英听她倏然把称呼改成客气生疏的先生,也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尴尬不已,连忙道:“冬末,你别生气,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你心虚什么?”
华天大酒店离电影院总共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说话的时间就到了。谭英把车停下,见冬末开锁推门,就想离开,急了,赶紧捉住她的手赔笑道:“冬末,我真不是有意的,也不过就念头歪了那么一歪,这只是男人的一种正常反应,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何必这么敏感生气?”
冬末甩了他的手几下,都没甩开,也就不再动,叹了口气,“谭英,我并不是敏感,而是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成年男女之间,关系会变得这样世俗浑浊。出来约会一两次,就以为对方是男女朋友;成为男女朋友后,只要说一句去开房,就必定是去上床。”
谭英苦笑,回答:“冬末,当今社会的节奏太快,成年男女大多有工作有事业,为了生活更好一点拼命赚钱,用在温柔浪漫这方面的时间少,自然就会变得目标明确,急功近利。这是世俗的常态,你若是因为这一点,就认为我贪婪好色,不足为友,那不免太不公平。”
他说得诚恳,冬末无言反驳,长叹一声,重新坐回车座上,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一股突来的高压真空抽了去,不剩点滴——是啊,成人的世界,本就如此,她不是早有体会么?为何此时却会突生感慨,觉得完全无法适应?
刹那间,夏初的音容笑貌从眼前浮过,仿佛在她腰腹间重重地击了一拳,打得她痉挛似的俯下身去,紧紧地抱住双臂,抿紧嘴唇,用力的注视着前面的路灯,再也不肯稍瞬。
她要住酒店,谭英思忖片刻,也没有回家,另开了间房陪她。次日一早,他买了鲜花去叩门问早,冬末早已起身,只因夜里没睡好,正在给自己上妆遮掩倦色。鲜花娇艳,上面还有几滴不知是真是假的露水,看上去生气勃勃,让她的精神稍提,不禁一笑:“花很漂亮,很有精神。”
谭英见她喜欢,也觉得开心:“你喜欢就好。我们是下去吃早餐,还是叫客房服务?”
“出去吃吧,吃了以后麻烦你送我回家。”
两人退房出门,踏出酒店大门,外面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冬末打了个寒战,谭英见状赶紧拉着她跑到车前,打开车门拿出件毛呢大衣,笑道:“我本来想给你买件新的,可时间还早,商店都没开门,只好回家拿了一件我的衣服,如果你不嫌弃,就暂时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