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易梵的东西全部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卫生间的杯子里只余一支牙刷安静的立着,看起来分外孤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头发被风吹乱,起了毛躁,她轻轻扭开水龙头,沾水抹了抹,手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微微轻颤,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直下,摔在水池里顷刻不见踪影。
隆冬的午后,天色略显的阴沉灰暗,这座城的天空甚少有过清明洁净的光景,大部分时候都是灰蒙蒙的,入冬以来只飘过一点儿小雪,近日似乎大有卷土重来之势,窗外的一方天空重重阴云低垂,压得人心头逼仄。
叶孤容的心里逼仄极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着,略透一口气都觉得十分艰难。两条腿像被钉子牢牢盯着镜子跟前,连挪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下楼的时候,保安很有礼貌的跟她打招呼,预祝她新年快乐。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回礼。她与聂易梵先后搬出这幢楼,最清楚不过的便是大楼保安。他是他们情感失败的见证人。
外面的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她投身其中,自我安慰地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论是好时光,还是坏时光都如同一江春水,滚滚流去不复回头,所能把握的唯有当下。她拿出手机,翻到颜景辰的那句享受每一天,试图扬起唇角绽出一朵微笑,但她的心实在太沉重,飞扬不起来。
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戴上耳麦听歌,看着窗外发呆,这时候是可以不去想任何事的,也并没有真的在听歌,思维仿佛处于空白状态,盼望着车子一路开下去,不必停留,论到她到站的时候,她一点下车的意识也没有。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公车总是要回头的,即便不回头也总有别的法子,唯独感情,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回程的车子开着暖暖的空调,叶孤容昏昏欲睡,耳麦里忽然传来一把清冽的嗓音,使她即刻清醒过来。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逝如电
看不清的岁月
抹不去的从前
就象一阵风
吹落恩恩和怨怨
也许你和我
没有谁对谁错
忘不了你的泪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醉人的缠绵
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何不让这场梦
没有醒来的时候
只有你和我
直到永远
她静静地听完这首童安格的旧情歌,窗外已经开始落雪,星星点点的白飘落下来,打在窗户上,瞬间就不见踪影,灰暗的天空被城市的霓虹装点得五光十色,她坐在车里,隔着一层玻璃看这个世界,竟有股意外的美丽。
这个新年的惨淡寂寥是显而易见的,收到若干条祝福短信,内容一概是大同小异。
颜景辰发来邮件祝福她新年快乐。自那日机场别后,他们尚是首次联系。叶孤容便回信询问他的近况,得知他年后极有可能来沪工作,她不禁吃了一惊,忙问详情。他答曰,因上次的考察,他认为中国市场深具潜力,高层对他提交的报告尚在分析研究,但问题不大。计划一旦通过,他将出任亚太区的负责人,任期五年。
叶孤容听了便恭喜他。
聂易梵也发了条短信来道祝福,她须得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能抵挡住回复的念头。她不知道,聂易梵也同样在强压着给她打电话的冲动,他整夜整夜的站在房间的窗口,向着后院那一片白雪皑皑的丛林,长久的眺望着,北方冬夜特有的冷冽寒气透窗扑面而来,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凉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