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得到,早在放弃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心痛吗?
不,远没有自己亲手放开那只小手时的痛。反倒现在还好过一些,有什么不同吗?孩子的确是她杀的——等同于她杀的。
只要萨鲁相信她,这就够了。
“萨鲁,你不怀疑吗?”记得埃勃拉皇帝曾用同样的事情威胁过她,当时她很坚定地告诉他,萨鲁会相信她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隐瞒了,反而让她的心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为了那个孩子吧,她希望萨鲁亲口说出来相信孩子是他的。孩子一定也会高兴的,他的父亲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是他的孩子。
萨鲁没有回答,但是握紧她的手说明了一切。他握疼了她,好似在生气她问出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你为什么相信?连奥利和卡布斯一开始都怀疑。”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因为那个男人问我:‘孩子呢?’”萨鲁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会说:‘我的孩子呢?’”
那个男人是谁?不用说就是埃勃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
“就这样?”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只依稀记得昏迷很久醒来之后看见过鲁纳斯。
“这还不够吗?”他又不是傻子。
“萨鲁,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无所谓……无所谓孩子是谁的?”他的话让她觉得他很看淡这件事情。
“这不重要。”他避重就轻地回答。当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的时候,心里固然是高兴的。知道这个儿子生死未卜时,他的心也是难受的。但是比起阿尔缇妮斯回到他身边,这些就变得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说他无情也好,冷血也好,他都无所谓,她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样?就算她真的被别的男人抱过又怎么样?她还是她,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他这个愚蠢而又无聊的问题?
“什么对萨鲁才是最重要的?”阿尔缇妮斯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应该看不见的,可是她却看见了,看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很火热的眼神,仿佛能融化她。这种感觉能让她变成“看得见”。
“最重要的?”萨鲁呢喃,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这就告诉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萨鲁……”她的尾音还没有消失,就被推倒在床上,跟着就感觉到他像是一张大棉被,覆盖了她的身体。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抱着你。”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喘,他抱紧了她,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话还在继续:“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吻你。”绿色的眸子流转出水般的柔情,先是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吻上她的鼻尖,接着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她的唇。他的吻开始变得充满了侵略,他的吻开始攻城略地,在她白雪般的娇躯上咬出一点又一点斑痕,似雪中初绽的玫瑰。每一寸肌肤,他都没放过,直到她的身体上绽满了玫瑰色。
阿尔缇妮斯涨红着脸,无法说出任何话,无法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些慌乱,一种名叫情欲的东西,正极缓慢地在她身体里流窜。她的心狂跳,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
“还有,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抚触你。”他的嗓音低柔,灼热的掌心如蝴蝶展翅时扑腾的翅膀,摩挲着她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疼爱地。每一次这样的抚触,就像是需要用一生来完成的动作。
看着她涨红的脸,萨鲁又是低低地一笑,问她:“还有更重要的,想不想知道?”
她点头,又摇头,因为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算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火热气息和她是相同的。不,更热,像是要彻底燃烧她那般。
他仿佛没看见她的摇头,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得更紧,滚烫的薄唇从她微颤的长睫毛处慢慢滑落,再轻咬着她挺翘的鼻尖,然后是唇与唇的缠绵厮磨。和先前不同,现在是火热地交缠,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唇齿厮磨间,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又怕伤了她。要,或者不要,简单而繁复地煎熬,最终还是战胜不了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他喘息地、隐忍地、难耐地问了一句:“我想要你知道……”
他冒着汗,咬着牙看着她的回应。
“嗯……”她低低的呻吟从滚烫的唇中溢出,点燃了他更灼热的呼吸,或者说渴望。
“露娜,露娜,我的露娜……”他粗喘着,动作已是越发地激烈,已经无法忍耐了。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激烈的占有,因为这暌违许久的交缠而皱起眉头,“唔……疼……”
她软软的呼喊让萨鲁侵占的动作缓和下来,隐忍着强烈的欲望。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久得他都忘了“温柔”这两个字要怎么写,直到她舒展了眉头。
接着,他们不断翻滚着、缠绵着,似要将纠缠的肢体焚为灰烬,似要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崩溃,留下的,不过是喘息,还有吟哦。
激情,因为久别,因为深情。
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只是,耳畔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
她却无法回应……
迷茫间,她似乎在黑暗中看到闪烁在他绿色眸子中的不只是炽烈的眷恋,竟还有着更深的恨意。或者是一种感觉——爱和恨纠缠的感觉。
错觉吗?
疤痕犹在……
过了几天,谣言已经散去,散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上。只是阿尔缇妮斯不知道,为这个谣言死去的总共有三百二十一人,个个都死得凄惨,死得让人惊恐。
她不知道,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在议事殿里,那个风尘仆仆归来的士兵所说的话——
一个被亚述皇帝祭旗的孩子,一个婴儿,一个被剥了皮,挖去双眼,高高地悬挂在旗杆上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都痛不欲生。喉咙里一阵剧烈地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儿,她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在她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地散落在青石板铺成的长廊上。
“不——”泣血的嘶叫和着飞溅的血,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