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这都是真的吗？”到了现在，她还期望听到的不过是个梦，是假的。

萨鲁很不忍心对她说实话，但这的确是调查后所得到的消息，那个传令回来的士兵亲口诉说：“亚述皇城最大的城门上悬挂着一个婴孩，被剥了皮，挖去了双眼，血还没有干，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看到的人无不惊恐，无不呕吐。”

那真是凄惨而又恐怖的情景。

因为是个婴孩，而不是其他人，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个孩子。

萨鲁的沉默，让阿尔缇妮斯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洒着热泪，哭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阿尔缇妮斯嘶叫，泪在流，心却在滴血。

“露娜，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你就算再难受也无济于事！”萨鲁不得不用这种冷酷的话来制止她的眼泪。

阿尔缇妮斯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得这样无情！”

萨鲁握住她的肩膀，说道：“那你要我怎么做？看着你哭吗？放任你这么折磨自己吗？”

阿尔缇妮斯摇头，眼泪飞洒，却说不出一个字。

“露娜，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无论多少个，我都可以给你！”他嘶哑地低吼。

“不——”她挣开他的手，脸上有着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够替代，谁也不可以！”她深吸一口气，对于萨鲁无情的言辞，气愤难耐，“我不要听你再说下去，你走，你走！”

萨鲁站起身，脸上涌动着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恼怒还是痛苦。她的每一滴眼泪，看在他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他的口气硬起来：“不要再哭了，听到没有！”

“走开！”阿尔缇妮斯推开他，想要起身，但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却硬是不让他搀扶。

“露娜！”她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他连忙伸出手。

阿尔缇妮斯用力地拍开他的手，企图站稳，最终还是倒在了床上。她背过身子，紧紧地揪住床单，大叫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情，这么冷酷？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骨肉！”

萨鲁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硬生生地压下了，收回身后。他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哭泣声，心中焦躁不已。良久，他嘶哑地说：“真的觉得我很无情，很冷酷？”

阿尔缇妮斯不回应，也不回头。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男人？”他低吼，开始来回踱步。他是该气的，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根本就不爱这个孩子。”阿尔缇妮斯泪眼迷离地控诉着。

“对，我不爱，我的确不爱这个孩子！”萨鲁叫嚷道，眼里是喷火的怒意。

阿尔缇妮斯回头，听到他的话，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捶打他，“不准你这么说！”

“难道不对吗？”萨鲁抓住她的手，“你不是已经这么认为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挣扎着，睁圆了双目。

他拉住她的手，将它拉高，低下头，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听清楚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因为，我爱他的母亲。因为爱他的母亲，才会爱他，但是他却不止一次地让他的母亲痛苦、哭泣，这样的儿子我爱不起来了！”他在怒吼，吼叫声震得周身的烛台都在晃动。

阿尔缇妮斯颤了一下，泪雨滂沱的小脸停止了哭泣。

萨鲁放开她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你明白吗，露娜，明白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先前那种愤怒的低吼已不复存在，他的嗓音低低的，透着苦楚，像被巨石压着，挣扎，无力地挣扎，只为告诉她：她才是他的一切。

“萨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知道即使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无所谓，只要那孩子是她的，他就能接受。

现在的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其他话都是无用的。

她扑进他的怀里，拥紧他，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

萨鲁想抱紧她，手却僵持了一下，最后才贴上她的背，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

等阿尔缇妮斯睡着了，萨鲁才敛起脸上疼爱的表情，眉心隐隐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无疑，他是爱她的。有多爱，已经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了。可是他内心却存着一种恐惧，害怕她有一天会背叛他。

是他爱得还不够深吗？

所以她还是不愿意对他说“我爱你”。

是吗？

越爱就越恨，越恨也就越爱，最后完全乱了，乱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继续爱她，还是继续恨她。在他睡醒的那一刻，就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爱她了，她会背叛他的。但在看到她满身是伤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在她失明的时候，在得知她为了保护赫梯而牺牲了孩子的时候，他无法对她无情，无法伤害她。只有无止境地爱她，爱脆弱无助的她，爱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的她，爱紧紧抱着他的她。那时候，他真的觉得她是爱他的。然而今天，他又看到了她最冷情的一面。

他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抓不住她。

会吗？

会吗？

磨灭不掉，那前世的一箭啊！

他害怕，有一天她看他的眼神，会如同之前暗月时的她那般，冰冷得没有一丝眷恋，仿佛他根本不重要。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会如何做？

翠绿色的眸子变得暗沉，透着隐隐的红，阴冷的笑在他脸上演变成一种残忍的折磨。

我会囚禁你，把你永生永世都囚禁在我身边……

萨鲁抚上阿尔缇妮斯的脸颊，手指没有丝毫暖意，有的只有绝对的占有。

命中注定的纠葛，他与她，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