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不仅要他做杀手,还要做一个人神共愤、有痕迹可查的杀手。游离谷好毒的心思!等他双手沾满无辜者的血腥后,还能撇清关系?原来,控制他的就是这法子。
年三十,京都的雪越发下得紧了,沿城墙根一带压垮了不少民房。极窄极深的巷子里隐隐有哭声传来。
巷子深处一扇木门吱呀开了,走出一个黑衣的男子。他抬手将风帽帽檐又拉低了些,只露出半张长着浓密胡须的脸。他默默地站了会儿,握剑的手紧了紧,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巷口摆了副挑担,左边烧着炉子架着汤锅,右边摆着佐料碗筷。旁边支了张小木桌,放着几张长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蹲缩在炉子旁借着火取暖。
雪花密密实实地飘着,若不是汤锅冒着热气,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卖面的小摊子。
“王老爹,今日还摆摊哪?”黑衣人停了下来。
王老爹顿时有了精神,从炉子后站起身,忙不迭地去扫桌凳上的浮雪,“不摆不行哪,多卖几碗面,晚上家里好过年。”
黑衣人没再说话,坐下来。
不多会儿王老爹便端来一碗阳春面,“这是今儿卖的第一碗面,这年节……不好过喽!”
黑衣人默不作声地吃面,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寒风吹来,带来笑声。王老爹眯缝着眼望着不远处,轻叹了声。
一巷之隔,天地差别。
谁又能注意到京都最大、最奢侈的销金窟,犬马声色的集花坊的背后有这般凄凉的景象?豪门贵胄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风流,贫贱人家却为年三十一顿白面饺子发愁。
黑衣人站起身,捏了捏钱袋,把一颗银豆子放在桌上。
“少侠……”王老爹很为难,这才开张,他如何找得开?
黑衣人笑了笑,“下回来吃我不付账就是。”
王老爹感激地看着他,“哎,多谢……”他小心翼翼地将银豆子放进了怀里。抬头时,黑衣男子已去得远了。
看看天色尚早,再卖几碗面就可以收摊回家过年了,王老爹皱纹遍布的脸上已露出喜悦的笑容。
“就是他了。”李言年冷酷地说道。
“为什么?他只是普通百姓!”永夜咬牙切齿地问道。
李言年侧过头看着永夜,淡然一笑,“谷主觉得你心太软,让你练练手罢了。你要明白,长得像世子的,不止你一个。”
“哦?还有永夜二号、永夜三号备选?那找他们好了。”永夜不在乎地说道。他不信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不过,不听话,再合适也不合适。”李言年看穿了永夜的想法。
永夜抬起头与李言年对视良久,“你知道,我并不是个心软之人。”
李言年点点头同意,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讽刺,“谷里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记住,谷里每一次给你的机会都一样。你生他死,他生,你死。”
永夜望着脸上犹带着笑的老人,怒气与无奈在胸口冲撞。片刻之后他喃喃地说:“这是师父们给我的新年礼物?”
“对杀手来说,是最好的礼物。”
永夜甜甜地笑了,“多谢师父了。我想,他在风雪里冻得也很难受,睡一觉也是好的。”
“不,”李言年的声音比风雪还刺骨,“这里太素净了,过年总要喜庆一点儿好。”说着递给永夜一个皮囊,“你的青衣师父给你的新年礼物。”
永夜接过来,里面一排银亮的柳叶小飞刀。一寸长,一分宽,加了纯银,掂了掂,正合手感。他苦笑,不仅要他做杀手,还要做一个人神共愤、有痕迹可查的杀手。游离谷好毒的心思!等他双手沾满无辜者的血腥后,还能撇清关系?原来,控制他的就是这法子。